……

修为高者，自可传音入密，有些修为尚有欠缺者，免不得只好窃窃私语，而康牛何等修为，这一星半点的风吹草动，都绝逃不过他的耳边。知道了他们神色古怪，在议论何物，引得他苦笑不已，却也不便说些什么。

“倚霞，今日虽不得不将你生前所凝的最后一颗蜃气珠耗去，但可换得多人性命，可困魔人，本是天大的功德，你从来心善，必定不会因此而怨我……”

康牛望向天边彩霞，喃喃自语道。

他长长地呼出口气，有形之珠已然逝去，而倚霞的身影，反而更加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心中，栩栩如生。

陈心隐与卫君子二人的到来，不啻于在本已立定死志的各方人马心中，敲下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

人的名，树的影，便是如此。陈心隐虽不常出手，可他已有的每一次出手，每一次事迹，都几已成了流遍于世间的传奇故事，道联中人无不叹服，甚至在魔盟之人，即便是对他怨恨非常，也不得不在心中给他道一个“服”字。

“里边有动静……”

陈心隐从旁人七嘴八舌的叙述当中，以大概知晓了这一路一来的战况，也知晓了自魔主云相以下，包括影子等的数千魔人，此刻正被困于他身前的这片如烟似雾的茫茫蜃气当中，不得而脱，只待蜃气消散，在越聚越多的道联援军合围之下，再有无数高人压阵，必定可以生擒云相，并不叫一个魔子走脱。

只是片刻之后，里边那几近于沉寂的魔气突然变得浩瀚如海，继而一阵猛烈的波动以蜃气为媒介传出，陈心隐与卫君子首当其冲，感触尤深，甚至他们身后的超过半数道联之人，皆或多或少对此动静有所察觉，只是白雾茫茫，谁也不知这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

康牛骇然上前，距离蜃气仅一步之遥，他虽身怀秘术，可自如行走于蜃气当中，可那种感受也不太令人愉快，因此能不进入，便不进入。

“方才那股魔气的波动似曾相识……莫非是走了云相？”

陈心隐思索片刻，心中已有了部分猜测，只是他所未知的是，若是云相能走，那他必然可摆脱蜃气的拘束，这样说来，究竟是只走了他一人，还是走了所有魔人？

“可恨，漏算了云相的腾挪手段。”

卫君子凌空挥拳，愤愤不平道。

事情本已朝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哪知好事终究多磨，那魔主云相不愧为当今魔盟盟主，手段端的是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康牛将军，是否有办法能够尽快将蜃气消去，如今云相那魔头去留不明，为妨他离去之后趁我等皆守在此地，反而前去偷袭我各方腹地，须得尽快确认才行。”

玄慧真人旧话重提，依然希望能够将蜃气驱除，否则不明魔人底细，他们将陷于两难之地，留亦不是，走亦不是。

“不错，我等已有五行合击法术，又有了心隐与卫君子压阵，倒是无需畏惧云相那厮，就将他放出，堂堂正正击溃又有何不可？”

玄广真人出言附和道。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同，玄广所说倒是实情，他们方才与魔人征战，之所以会落于下风，一是整体战力有所不及，二是高端战力有所不及，如今二者皆有弥补，再次战来，鹿死谁手，还真是难说得很的。

人人皆有战心，士气自然高涨，请战之声愈渐浩大。

“唉，盟主以及诸位，并非在下敝帚自珍，这蜃气当真是可放而不可收，我亦无法。想来内里已有变故，只不知走了哪些，我们还得思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才好既不误了此地围困，又不至于被魔头在后方偷袭得逞……”

康牛静静地听了众人激昂话语，仍是苦笑不止，今日他已苦笑了不知多次，可现实却总是将他引向不得已之处。

“康牛将军，小爷心有一问，还望你能解答。”

卫君子想了想，问他道。

“卫大人但说无妨，末将无话不可说。”

康牛认得卫君子，而说来好笑的是，这卫君子素喜自称小爷，他常跟随在盟主陈心隐的身旁，偏偏又不要给他安排职务，以至于至今仍是白身一个，虽然如此，也无人敢于小觑于他，也不知是敬他多能，还是畏他难缠，多对他尊敬有加。

可在旁人口中，对他的称呼就不知凡几，有人便顺着称他为“爷”，有人直呼其名，亦有人囫囵只叫他个“大人”，不同之人有不同关系，总归不会有错。

“好，蜃气的玄奥我有所耳闻，康牛将军既然可以在这白茫茫一片的蜃气准确地将我方所有人都带领而出，必定是身怀秘术的……”

卫君子说道此处，略作停顿，只看着康牛。

“的确如卫大人所说，末将能够出入蜃气。”

康牛照实说道，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他既然敢于施展“蜃隐仙踪”之法，又能够将众人安然带出，谁还不知他有些手段？

“既然如此，除了你的秘法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秘法，或者其他法术，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

卫君子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蜃气珠乃是由蜃族女性才能炼成，世间珍稀无比，原本是少有人知的，可四海水族交流千万载，有些密事，或许不再成为密事了？末将虽不知是否有其他手段，但想来是有的吧……”

康牛沉思片刻，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唔，连你都如此说，那此事多半是有的了，我从来就不信路只一道，世间既有蜃气珠此物出现，则必有相生相克之物存世，而这生克之物既然有一，又何妨有二？”

陈心隐拍了拍手，又冲着康牛微笑说道，

“康牛将军，时不我待，我欲亲入蜃气一探究竟，还望你能够将深入之法传授于我，我亦有许多秘术，任你挑选交换。”

“此事有利于我道联天下，岂敢与盟主讨价还价？更何况此术本就用处有限，如今世间恐已无蜃气珠，末将敝帚自珍又有何益？之所以未想到公开传授诸位，只因此术修习不易，短时间内难以运用自如，倒不如不多这一项烦恼……”

康牛冲着四面拱手作揖，凡是受他礼的，连忙回礼，此事本就怨不得他，岂能平白受他此礼？

凡人畏果，菩萨畏因，无端的赐予并非有益，在场众人皆是修行中人，对此事尤为讲究。

“康牛将军无须担心，尝试一番无妨，我的承诺不会收回，此事之后，你可来找我。”

陈心隐当了数年的道联盟主，他虽不会刻意去端起架子，但这上位者的风度，依然潜移默化地浸润着他。

“道联本就有互传法术之习，岂敢要盟主置换？盟主要再坚持，倒是叫末将无地自容了……其实是末将空忧了，竟忘了盟主道术天赋举世无双，无论学的什么高深法术，皆是倚马可成，想必末将这区区秘术，在盟主学来也不算什么的。”

说罢，康牛公开演法，将他自由出入蜃气的那门秘法，传给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学多学少，却是要看个人的天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