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作品:《影子银行

范军终于开了口,他又要来借钱了。这本来是双奎最感兴趣的事。但小李的出现似乎一度让双奎忘记了范军。在一松看来,在双奎面前,小李现在就是块又香又甜的蛋糕,而西林科技又是小李的蛋糕。小李已经完全吸引了双奎。他眉开眼笑,满心欢喜地看着小李吃西林科技蛋糕。一松想像着,在双奎梦里,小李一定是一幅贪婪狂吃西林科技的景像。看着小李吃得肆无忌惮,吃得满嘴奶油,双奎想小李一定不会没察觉到蛋糕底下埋着的鱼钩。一松想,其实在双奎不做梦的时候,也清楚小李碰了西林科技,就已经吞了他的鱼钩。所以双奎是陶醉的,他完全浸没在了西林科技带给他的快乐当中了。一松看得出,这些日子里双奎很快乐。这样的快乐也许在他早上醒来时,会给他一种腰围增粗的感觉。这会让他从床上弹起来,手摸肚子惊喜半天。这以前他记得双奎一直怪自己长不胖,没有一副大老板的派头。现在他摸着肚子,可能每天都会照一照镜子,确认一下的。可有一天一松不这么想了。他觉得双奎太得意了。得意忘形,就不会照镜子了。他就不照镜子了,他觉得自己胖了就胖了,胖和镜子无关。双奎会拎拎皮带,自己对自己说又不是镜子让你胖起来的。

直到出了门,一松才发现自己今天起得格外早。可到了办公室,发现双奎比他还要早。双奎早就来了。双奎没有在得意里睡大觉。双奎在看范军的方案,见一松来了,头也没抬地说道,范军这条死鱼决不能放过。这话很压抑,但是一松能听出来,这话里全是报仇雪恨的快乐,是真快乐。对双奎来说,一松在想,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经到来。他笑笑,心里说,让他带着快乐死去是件人道的事。心里这么想,嘴里说道,好,就是不赚小李的钱也不能放过他。

不,双奎斩钉截铁地说道,小李这条鱼更不能放过。双奎说得很认真,好像更压抑,又好像在拼命压制难以自制的狂喜。这样的笃定忽然就让一松有些吃不准了。

那,两头用资金,我们的头寸会够用吗?一松试探起来。

你说呢?双奎满脸微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一松。在双奎眯缝的眼睛里,一松读到了一种对他的审视。难道自己话说过了头,双奎看出了什么破绽?于是连忙为自己解释,我这也是为公司考虑呵呵。

难得你一片真心,双奎说,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放心吧。双奎的语气松了下来,听他这样说话,刚才一幕顿时让一松觉得恍若如梦。

双奎提出了要求。他要求紧盯着小李,围而不歼,而把眼下的重点转向范军。抓住最近的市场机会,先把范军一举歼灭。等解决了范军,再腾出手来处理小李。原来最近在市场方面,现货交割月的博弈如火如荼,多空双方杀红了眼,连空气都弥漫了血腥味。随着浙江人和东北人介入,现货月价格已经翻番。盘面上只要有卖盘挂出,马上就会被吃掉。但多头也不主动挂单,更不主动推涨,光张着一张老虎嘴,你出来,他就吃,你不动,他也不动。这就给了空头想法。虽说被逼上山顶,脚下万丈深渊,手上又没筹码,但毕竟还没有到多逼空的地步。多头到现在还不出击,说明多头有软肋。这样的博弈,胜负就没有定数,还有戏在后头。在范军看来,现在有人和他争抢筹码是好事情,因为筹码不多,价格在有效地抬升,这等于在给他抬轿子。他不出力,就能坐收大好江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松的陷阱里,一步步陷下去。

离最后交易日尚有时日,如果现在一松就联合浙江人和东北人发力,那等于送钱给范军。范军持仓成本最低,过早逼仓会让他手上浮赢巨大,在连续暴利刺激下,触发他改变主意,获利平仓。时机很重要。时机不对非但不能套住范军,反而会让他借逼仓获利逃脱。所以尽管有计划,但操作上一松谨小慎微,积极协调浙江人和东北人的关系,保持市场平衡,让范军死死咬住市场不松口,一直要把他拖到临门一脚,最后关头再断他的头。

但现在情况变了。范军不再是一松计划的终极目标。赵部长介入后,新办的夏欣公司才是他的家,他的阵地。夏欣公司的股权,在股东章程上白纸黑字,那是他的。而在双奎这里,无论围猎范军得到多少好处,都没他的份。他甚至一度考虑过去帮范军赚钱。帮范军,他有可能得到一笔钱,至少可以去和范军讨价还价。比如他可以让浙江人和东北人提前发动行情,连拉几个涨停板让范军平仓获利,也可以把双奎的意图透露给范军,让他直接获利出局。以此为条件,从范军那里拿一笔钱,最多离开双奎,重新闯荡江湖。反正他四海为家,到哪里都一样。怎么都比跟着双奎这样清汤寡水混日子强。但这样的念头,再次遇到赵部长后变了。

赵部长给了他夏欣公司。不去管赵部长为人怎么样,至少在这件事情上,赵部长白纸黑字,是对他有交代的。一切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范军的地位和目的都变了。范军成了他们小虾米计划里的工具,而不再是猎杀的终极目标。。

小虾米计划,围猎的不是范军,而是一心要鱼肉范军的双奎。一周前范军的资金就在和浙江人、东北人抢筹时用光了,为此范军通过毛大向一松借钱。一松本来的意思是,在小李行动前就先用范军来逼一逼双奎的资金。可赵部长调整了次序,先让小李去借钱,而把范军藏起来,做成秘密武器。这样在小李的问题上,双奎很快养大了胃口,一笔一笔往小李身上扔钱。等到他把钱扔得差不多了,突然祭出范军这个秘密武器,双奎顿时会猝不及防。剩下的钱,要给小李,就要放弃范军;给了范军,小李的网就无法收紧。一边是贪,双奎决不肯有生意不做,有钱不赚。另一边是紧,双奎把生意做这么大,实力却没这么大。资金链拉得过长,风险也就大了。担风险就是鞭子,双奎是在鞭子下成长起来的。鞭子是他前进的动力。一松看着双奎拆东墙补西墙,千方百计融资,心里难抑狂喜。双奎每多借一分钱,就等于在他自己脖子上多套一根绳。

一松冷眼看着双奎自己把自己越套越紧,到了双奎资金最紧关头,赵部长果断抛出了范军。这一阵赵部长一直在拿小李消耗双奎,而把范军埋伏起来。到了现在,把范军拿出来,范军就绝对是把刀子,而且还是把盐。被小李拉高的股价用尽了双奎的现金,等于把双奎像一头待宰的牲口一样高高挂起。现在赵部长一出手,等于用范军豁开双奎的肉,还在双奎的伤口上狠狠塞了把盐。一松暗暗惊叹,多么凶残老辣啊。

果然,范军借钱的事难住了双奎。范军是条大鱼。而且对双奎来说,还不是普通生意这么简单。范军身上寄托着他的情感和精神胜利。他无法放弃。可事情巧了。巧得像一滴油滴在了油瓶里。要是一松早一点提范军,那小李的钱双奎绝对要缓一缓。范军优先,因为期货行情马上就要收口。其实对范军,双奎一直准备着。但钱不能为了等范军而躺在账上浪费收益,那可不是一点点收益。可他刚把钱垫给了小李,一松却开口替范军要钱了。巧合,世界上真会有这样的巧合吗?双奎问自己。他觉得这样问自己比问一松好,比问任何人都好。他习惯了,他早就习惯了暗处飞来的鞭子。现在这样的巧合,也就是暗处过来的鞭子。他痛,但这些年来,他就是靠着痛激励着自己前进。多少年过去了,他当自己身上没有了当年的勇气,可他发现自己错了。当年的勇气不光还在,还更加勇猛了。

一松看见,双奎犹豫了。双奎告诉一松,这时候他恨许立。他摸摸胸口,胸口有点隐隐作疼,那是被许立抽的一鞭子。抽得突然,让他猝不及防。要是许立没逼走他的钱,他手上的西林科技就可以盘活一大笔钱,那样他要从容许多。一松说,那去找许力拿钱。双奎摇摇手,说,许立不这样做,他自身难保,要影响全局。保护许立,等于保护我们自己。

可是,一松说道,那么多西林科技等于没派上用场,非但没派上用场,反而还卡了我们脖子,卡得我们一动不能动了。

双奎无奈地闭上眼睛,怎么不是呢,我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你应该看得最清楚。可能看清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双奎说,和小李的决战已经打响,要解决小李需要钱。这时候要把钱给了范军,那等于和小李的决战就没有了后备队。资本生意,没有后备队的战斗等于是把肉往老虎嘴里送。风险太大啦。战场上弹尽粮绝的时候,谁手里还有后备队,那只要往前一冲,马上就黄金万两,胜利唾手而得。这是胜利的钱,也是保命的钱哇。双奎说到这里睁开眼睛,他看上去有些不甘心地说,你的意思是把钱给范军吗?

一松看着双奎,双奎觉得一松从来没有这么看着他。一松说,在于你。决定权在于你。

一松的话,把局势挑明了。但双奎不甘心。危局面前,他从来就不是失败者。鞭子在让他洞悉全局,成为最后收拾残局的胜利者。其实直到这时候他还是不甘心。他希望一松站回他这边来,帮他出个好点子。但这话他不能就这样对一松说,这可不是简单的业务上的事。他和一松有交情。他没有多少有交情的人了。他要试一试,在一松身上试一试,现在这世界上交情还有没有用。

双奎要绕圈子了,他把话题要先绕到不重要的人和事身上。他皱了眉头,他对一松说这件事浙江人和东北人盯得很紧,我们从没有把范军抵押固定资产和土地借款交割的打算告诉过他们,他们只知道我们给了范军抵押证券的钱。万一他们要知道了我们这时候又借钱给范军,会不会影响大家的合作?

对双奎,一松是有准备的。不管双奎还有什么招数,一松都准备好了。他已下定决心,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有赵部长、小李,是一个团队。一个团队肯定要比双奎强。想想双奎,就剩下了孤家寡人。双奎可怜,但这已经不是他要斟酌的事了。现在他要的正是双奎的命。

这个念头最初吓了他一跳,但一松很快醒转过来。要说交情,那是双奎先辜负了他。现在他要再和双奎讲交情,辜负其他人,那他的下场会不如双奎。用范军套牢双奎,再让小李决战时戳死双奎。这话是彩云说的,连彩云现在都知道了如何处置双奎了。彩云说死的时候她把她的口眼都闭起来了,她说的死就是要双奎口眼闭起来,再也无法睁开的意思。但一松知道赵部长的意思和彩云不同。赵部长套死双奎的意思就不是真要双奎闭了口眼断了气,这和彩云不一样。所以他看着彩云咬牙切齿的时候就只是笑了笑。其实死不死不重要,这不是他的事。重要的是用范军套住双奎,这是他必须做到的。

于是一松就跟了双奎的话,他跟得不紧不慢。双奎很狡猾,双奎的狡猾决不是那种简单的猜疑,双奎的狡猾是有杀伤力的。双奎会先放出一种话来,但这话就像狐狸先放的一个屁,为的是试探一下别人,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话的意思。他在观察你,捕捉你的反应,然后做出判断,加深或者排除对你的怀疑。所以他谁也不会相信,你的态度只要一有破绽,就会被他抓住,一不当心,就坏了全局。一松自以为是,他觉得对双奎已拿捏的十分到位。一松说,影响不影响,完全在于你。

双奎把眉毛立了起来,说,什么叫全在于我?你知道我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有些事是要给我时间的。

双奎把话挑开了,这就不只是在说范军的事了。但这样的机会,一松不要了。要也没有机会了。一松说,全在于你。全在于你要不要赢范军了。你不准备赢他,就到此为止,不要再给钱,我们全力对付小李。

让范军平仓出局?他手上全是获利盘,这样一来等于放跑他,还帮他赚了钱。到时候浙江人和东北人忙了半天没钓到大鱼,不是影响不影响的问题,而是恨我了。

所以说,一松淡淡一笑说,这一切取舍全在于你。

这话有距离了。这样的距离还很冷漠,有了刻意逼人跳进火坑而站在一旁不肯伸手出援的意思。双奎清醒了过来,不给钱,反而后果会严重,他说,竟然会这样严重。

看着双奎一副自说自话的样子,一松赶紧把话说得婉转了些,他仿佛想做些解释。他说,现在的形势,等于你一直在放引糖,鱼诱过来了,你鱼钩上倒反舍不得放蚯蚓了。一松的话显然急了。所有意思都朝着一个方向,要紧要慢都是要双奎上钩。已经完全忘记站在双奎的位置上,去想想双奎的念头了。一松求胜心切,胜负已经自明。

双奎点点头,说,我舍不得,我做什么舍不得我?双奎的话说得太慢了,慢得本足以能引起一松的警惕。但一松箭在弦上,已经无法再松下劲来。他说我想也是。但只要把钱给了范军,范军就会觉得有人在撑腰,他就会和浙江人、东北人去赌底牌,去鸡蛋碰石头。范军是个不见底牌不服输的人。他在期货上没有经验,都是自己想想的,他拿了你的钱,他就当他有了交割的钱。可他不知道货都在浙江人和东北人手上,他们会把价格再推高几成。到了真正交割的时候,范军的那点钱杯水车薪,根本就不够用了。一松越说越急,到时候范军无法交割,就会违约。只要他一违约,保证金报销,他的固定资产和那块土地就全是你的了,你的赚头就全回来了。一松越说越得意忘形起来,只要你高兴,随时随地可以卖掉那块地,随随便便多出几倍钱来啊……

一松的话音落地,双奎浑身一震,耳边是一记响亮的鞭子声。这就是你的决定了。双奎说着,听见自己这话并没有说出口,那是他自己说给他自己听的。

双奎最后啪地甩了个响指。他的指头一响,那就是决心。

范军拿到了钱。范军拿到钱就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他等了整整一个礼拜。在这个礼拜里,毛大还劝他平仓。毛大不敢把话说明,劝他平仓的样子显得有些猥琐。这让范军忽然就觉得,平仓象做小偷。即使盈利,也显得私偷贼摸,没有做期货该有的波澜壮阔的气势。他说我是不会平仓的。他忽然就有点看不起毛大,我倾家荡产也不会平仓。这话都说了,毛大心里就动了酸气,感慨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哀叹一声,细狗日的这冤鬼活该倒霉。那天下午,一松的钱到了。

钱就象是一个证明,帮衬了范军的决心。他跟着浙江人和东北人不知深浅,一路小跑。双奎又给了范军钱,浙江人和东北人不知道。他们还在诱敌深入,准备在最后用突然死亡法打他个措手不及。行情是暴拉上去的,即使范军有钱也来不及用了。最后交割日到了,有钱也会被逼死。浙江人和东北人后来责怪双奎,他们怪的不是双奎给了范军钱,而是双奎给了范军多少钱他们一无所知。这事是有影响的。钱不见底,量价都不见底,赚多少钱也就虚无缥缈起来。要知道范军又有了钱,他们说他们就不会冒险这么干了。怨气,就积在了这个当口。

毛大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他洞悉和观察了这件事的整个过程,事情原委曲折,最后本末倒置的结局让他不胜唏嘘。世态无常,范军本来是被算计得最深的人,此刻却如鱼得水,逍遥得志,全不知死期悄悄来临。范军的快乐感染着他,让他不由想起自己当年做供销的快乐,一时倾慕不已。可他羡慕也不说羡慕的话,他说的是痴人有痴福。他说的是范军,他说范军是痴人。范军从一开始就在被算计,人家把什么都给他算好了,一直算到了他倾家荡产。但他一直很快乐,自始至终的快乐,带着胜利的信念,丝毫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悲观。他的快乐是自己编造的,人家造他破产,他倒在人家的算计里快乐无穷。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福气。期货市场是缔造神奇的地方。范军喜欢期货,在这一行里混了多年,但一直与期货无缘。期货认同的缘分,最后是深入肌理的一种默契。光有热情和能力远远不够,运用不好,反而自己给自己下了一个圈套。像范军这样混的人,过多少年也摸不透期货属性。但期货市场上像范军这样混的人就不可或缺,其实什么也不懂,却可以沉浸在巨大的自满里,无法自拔,自得其乐。

最后交割日来临前夕,市场悄悄露出了尖刀,寒光一闪,价格突然大涨。范军一如既往,跟在后面抢筹码。他不甘心自己的出价总落后与人,于是下狠手加价。这让浙江人和东北人很惊奇,他们不知道范军为什么还没爆仓,还会有钱跟,于是又连拉涨停,结果高兴煞了范军。一夜之间,他手上都是获利盘。一下子多出这么多钱,让他完全麻木。真正的麻木,就是觉得钱不是钱了。一路欢喜着,全是中奖的喜悦。满心欢喜地来到交割日,帐算下来,才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人从欢喜中冰醒了过来。

交割单冷冷清清,需要钱,很多的钱。他的钱不够,远远不够,三分之一也不够。他想平仓,但为时已晚。他的开心一直是高速旋转的过山车,可现在过山车停下来了。原来开心也要本钱。没有本钱的开心停在了半空里,有风过耳,全是风霜雨雪,赚钱变赔钱。这样的局面下,而且远远不是赔钱了事这么简单。

范军一直沉浸在盈利的甜蜜中,突然出现的危难太不真实了。他有一种有人在和他做游戏的感觉,更像一场梦。要是他期货做亏了,他无话可说;可他明明获利了。获利的亏损犹如一件又脏又臭的内衣,一直在自己床下,现在才一目了然。转瞬而来的压力,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确实赚了很多钱。他早就开始赚钱了,尤其是三天前。他没想到三天会赚到这么多钱。是三天赚的这么多钱,才让他舍不得平仓。他做期货这么多年,还没这么快赚到过这么多钱。他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在这么多钱的快乐当中回过神来,这些赚到的钱就已经没了。赚钱和亏钱,简单而迅疾,没有丝毫停留人生的意思。为钱停留的人好的是面子,他们等的是臣服的欢呼。但欢呼的花丛里,只需稍稍的犹豫,交易就结束了。

事实上,不光是赚的钱在干扰他,还有赚钱造成的声势。三天的那些钱太朦胧了。他有时候怀疑那只是一个个泡泡,但是分明,他听到那些钱在列队,上来哗啦哗啦的,象坦克、飞机开动了,随后叮呤铛啷的,那是步兵在拉枪栓,列成方队前进。简直是在提供阅兵式,供他检阅了。但现在交割单在手,阅兵式的兴奋变做了刺向自己的双刃剑。不是赚得越多越开心,赚也会寒光闪闪,刀口一对准胸膛,就寒气彻骨,开心不起来了。

不开心面前,范军冷静下来。不开心绝不是最后的灾难。赚到钱是真实的,只要弄到更多的钱,必须是更多的钱,赚到的钱就还能攥在手里。没钱交割的后果很可怕。破产,会是破产在等着他。他原来只知道赚钱让人吃辛吃苦,可没想到赚到了钱也会这么苦。赚到的钱,会成了一根绳套在他脖子上。找不到钱,这根绳会越抽越紧,最后把他勒死。到哪里去找钱?又拿什么去找钱呢?

能找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连到房子和土地都抵上去了。他去找毛大,可毛大已经找不到了。找不到毛大,还能找谁呢?交割只有短短几天时间,范军的心都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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