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查？”卡兹问道。

这位黑手党老大举手投足间表现得有些烦躁，似乎有什么事让他心神不宁，但又还没有结论。

莱茵不想探究别人的私事，装作没发现，答道：“火车站，我想查阅过往乘客名单。”

卡兹嗤笑一声：“你以为查理没想过要查么？”

“去年无头案发生后，查理就调阅过火车乘客留下的票据，并且找他们一一了解情况。小福诺当时手头保留的票根，也侧面印证了他确实是20号才回诺萨克的。”

莱茵想了想，反驳道：“还是有操作空间的，据我所知，火车售票处在售出多张车票的情况下，只会查看购买者一人的身份凭证。”

事实上在首都厄特沃什那样的大城市里，很多小商小贩和工人连身份凭证都没有，随便借朋友的凑合，也不是买不到票。

“也就是说，只要当时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买了两次票，小福诺就有机会拥有20号的票根。”

卡兹拧起眉，不满地责备：“你没仔细看警局的口供么？当时所有从诺萨克站下车的乘客、站台管理都看到了小福诺，他的确在20号乘坐了那趟火车。”

莱茵笑了笑，“现在一切都不好说，我并不否认他20号坐了那班车啊，但他未必是从首都厄特沃什上车的。”

福诺庄园位于新城区和中心区之间，马车没走多久就到达了诺萨克中心火车站。

卡兹叫来月台管理，对他嘱咐了几句。那个上了年纪的检票人立刻带着莱茵去了站长办公室，并告诉他，这里存放着所有乘客出站需要交出的那半票据。

“我想我需要的是，去年12月15日到20日之间从首都厄特沃什发往诺萨克的列车票据，麻烦您了。”

管理员大爷手脚麻利地翻出去年十二月的票据簿，说道：“先生，从厄特沃什发往诺萨克的火车一天只有一班，而且这里就是终点站了，下车的人实在不多。”

12月15号的出票存根显示一共有七位乘客在此下车，16号为八位，因临近年末，日期越靠后，返乡的人越多。

可惜时间已经过去太久，票据上又没有姓名，月台管理和乘务员恐怕都无法记得半年前走下月台的7个人。

“你们这儿有很多人去外地务工吗？”莱茵随口问道。

“算不少吧。”老大爷悠哉地抽着烟斗，“大多数都在福诺老爷的工厂上班，不过还是有些选择了出去。”

“离这里最近的火车站是那儿啊？”莱茵仔细翻完了票据本，抬头问老先生。

“那肯定是前一站夏文郡了。”管理员想都不用想，“这条火车线往后就没有站台了。”

“如果不坐火车，改乘马车，从诺萨克到夏文郡要多久呢？”

“不久，2个多小时吧。”老大爷吐出一口烟，“我年轻那会儿可没有火车，去哪儿都得坐马车。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浮躁，连两个小时都嫌慢。”

听到老先生的话，莱茵恍然眯起眼，一个微妙的想法在心底形成。

“先生，您这里应该有直接联络夏文郡火车站的电报机吧？”

“那肯定得有啊，万一火车误点出事啥的，可不得通知附近车站啊。”管理员带莱茵走进内侧的通讯间。

“别说夏文郡，就算是厄特沃什的火车总站，我们也是可以直接联系的。”

“真是帮上大忙了！”莱茵放松下来，“可以请老先生帮我发两份电报吗？”

老先生让通讯室的值班人员帮莱茵发送了电文，并提醒他明天早上记得来取回信。

两人又走回管理室，离开前莱茵瞥见整洁的办公桌上摊着本册子。

“这是这个月的票据，才开了个头，要到下月初才整理。”老先生看到他的视线，解释道。

莱茵走过去翻了翻，忽然看到5月02日的那一栏里有自己和艾伦的票据——这两张票的空白处都有艾伦无聊时涂鸦的苏美尔语，这才叫莱茵一眼就认了出来。

略一回想，他们的确是5月2日中午到达的诺萨克，用过午餐后，两人叫了辆马车穿过沼泽，在晚间进入山丘中的考古工地。

而莱茵的笔记本上记载着，医院第一次发现夜游症扩散，正是隔天的5月3号。

那一天，也是考古队正式进入迷宫，开始发掘勘探的日子！

是自己多心了？还是真的有所关联？

之前考古队长约瑟夫留给自己的信中写道，他询问过治安官（警察）是否曾有多人队伍进入小镇采购物品，警察的回答是否定的。

正是诺萨克警方的答案，让队长约瑟夫确信莱纳的佣兵队全军覆没在了前往诺萨克的途中。

但在工厂区目睹夜游那晚，卡兹先生却拿出了佣兵队长莱纳的照片，还明确说有他们的确切信息。

那张照片的背景是诺萨克中城区的店铺，这就意味着，莱纳绝对是进过小镇的。

是警察说了谎？还是他们真的不知道？对小福诺的指控他们真的用心调查了吗？或者就如卡兹所担忧的那样，其实已经被小福诺先手收买了？

即使局长查理没有，谁又能保证他手下的每一个警察都是干净的？

不好！莱茵眼神一凝，意识到自己今早用真名前往警局是个极为愚蠢的做法。

这里发生的怪事如果真和考古队有牵扯，自己应该早被盯上了。

坏消息永远都来的那么及时。他刚踏上马车，卡兹就脸色极其难看地告诉他：

“马萨失踪了！”

黑手党老大靠在车窗边，高礼帽遮住了他的眼睛，让莱茵看不清其中的愤怒和悲伤。

但他紧绷的手臂肌肉，死死攥住手杖的指头，都让莱茵感受到了他随时要喷发的强烈情绪。

他们都很明白，在这种关头失踪，意味着什么。

“我的人刚在他的屋子里搜出了一张纸条，藏在极为隐秘的角落。”卡兹嘶哑着声，

“他说，工厂放假了。”

莱茵静静地等待卡兹宣泄出他真正要说的话。

“我带你去看一圈他的屋子，或许还有些遗漏的线索。”

黑手党老大肩膀微颤，冷静地宣告：“然后，我就集结人马，让小福诺这个婊子养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管这个天杀的和他的走狗在搞什么，死亡都会为此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