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q 白羽的不甘（一）

会被这个叫做相田丽子的身高不足一米六五的少女缠上，真是个意外。

她一直以为这个所谓的教练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但这已经今天第三次碰见相田丽子了。

对方的笑容依旧显得灿烂，其中怎么拒绝都不会改变的韧劲也让人摇头痛苦，

“白羽同学，我还是想和你聊一下。今天，你要到篮球部来吗？”

为了找她，连堵在班里门口人这种事都干出来了。

“我帮不了你们什么。我是女的吧，也不能参加比赛。如果是要经理的话，也不一定要我吧。”白羽望了眼教室，正满眼兴奋盯着她的松原爱在为她鼓劲加油——那个傻子，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你的基本功很好，外线投篮水平很高。篮球部缺少这样的人，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来。”相田丽子的目光坚定。

“啊,真是麻烦。”白羽低下头，望着地板，声音也轻的不可思议，“是当陪练吗？……真是抱歉，没什么兴趣。”

如果当陪练的话，一天下来就有5个小时接触篮球，有3个小时在和别人对打——不，不可以。

“对于诚凛来说，高二的明年高三就要迎接更重的学业压力，而且木吉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相田丽子顿了一下，“无论如何，都想这一次大赛中获得好成绩，不，不能这么说，是要拿到第一！”

砰——似乎心脏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第一么？”白羽终于抬起了头，相田丽子的眼神里有她熟悉的因为梦想而坚定的光芒，因为坚持所以毫不迟疑，因为热爱所以不肯退步，无论多么的不切实际，多么的遥远，但这一步，绝对不能退！对于诚凛来说，当第一实在是可笑了。一个刚刚创建了两年的学校，一个部员人数不足30的篮球部，一个连正规教练都没有的队伍——除了对篮球的热爱和坚持外，他们还有什么其它理由坚持下来。

即使所有人都嘲笑他们，所有的人都说不能，但他们不会退步。

今年，五个奇迹世代散入了各个地方，无疑的是，只有一个人能站上巅峰。

火神和黑子的出现，让相田丽子有了希望，诚凛可以夺冠的希望。

所以，不想放弃。

队里缺少一个绝对实力的外线得分射手，这对只靠火神当绝对主攻的诚凛队来说是一个缺口。火神一旦被夹击，队里就会陷入麻烦的境地，得分也会陷入停滞。光受到束缚，影子也会减弱。如果有一个外线的射手，如果有一个……相田握紧了拳头，再次抬头对上白羽的目光，“我记得你的那次跳投。”

流畅到没有一丝停滞，就像水中的鱼儿毫无阻力。整个人在空中仿若漂浮起来，一切动作都开始慢镜头，这种宛若羽毛漂浮在空中的视觉冲击效果震撼人心。

相田丽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颤抖了，而面前的白羽眼神如同凝固了的死水，里面看不见一丝波动。

“很抱歉，我不能。”

——对不起，每天两个小时的篮球已经是极限了。

紧握着的拳头松开了，相田丽子露出一个略为无奈的笑容，“不行吗。”她抬头想要再看一眼白羽的眼睛，却发现，对方已经低下了头，刘海挡住了脸庞，表情晦暗不明。

明明离不开篮球，为什么要那么疏远。

“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了，”相田丽子不再看白羽，“虽然和你不算熟悉，但总觉得你喜欢着篮球。不管怎么样，如果你改变了注意，篮球部随时欢迎你。”说完后，相田丽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白羽愣在当场，许久她低下头，声音模糊不清，是中文，“谢谢。”

“明天放假，下午是诚凛和海常的练习赛，你要来看看吗？”相田丽子突然出声。

“呃？”白羽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笑得灿烂的学姐——搞了半天，是还没放弃吗。头痛。

“来吧来吧。带着作业来也可以哟！”她相田丽子的字典里怎么可能有“放弃”这个字眼。她没有，诚凛篮球队也不会有！

“啊？我还是算……”

“呜哇——是和黄濑君的比赛吗？！一定要去啊！是在海常学校吗？哇还能看黄濑君的学校，一定会去，务必要去，爬着也会过去的！！”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瞬间盖掉了白羽微弱的声音，同时正面迎接的是松原爱满眼的爱心泡泡——她偷听多久了这个丫头。

“不用客气。明天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去。”喂你笑得太狡诈了。

“不我还是觉得……”

“白羽酱快点回去来都要上课了。”

可是—可是————

她似乎没有来得及阻止什么事情发生。眼里最后的影像是相田丽子微笑着挥手的身影——靠被算计了。

傍晚放学的时候，白羽指责松原爱今天上午的答应实在是太冲动了。

“诶？为什么？白羽酱明天有事吗？”

“啊，也不是。”

“白羽酱是一个人住吗？还是也有家人在这边？”松原爱突然问了一个问题让白羽措手不及。

“……一个人。”

这么说的话，她已经一个人在日本呆了这么久吗？

“那很无聊吧假日。还是去看比赛吧。”松原爱自顾自做了决定，“明天我会去找你的。”

喂这真不是她本意啊。

算了——白羽迎着傍晚的热风，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和松原爱告别后，白羽独自一人继续走着。

这是一家小公寓的中的单人房间，12平方米，勉强能打个地铺可放个电视机，除了睡觉什么都不能干。旁边邻居是个性很好的高桥家大婶，每天都会让白羽去她家吃饭。但多数时候，白羽都是在外面一个人解决。

但今天晚上，什么都不想吃。

推开门的时候，小风扇还在呜呜的转着，可能是今早忘关了。室内一片漆黑，只听见风扇的声音，指尖突然窜上一股冰凉，让白羽遏制不住地蹲下了身子，头埋进胸口。

——这就是她选择了的生活。

“妈，我是小羽。”躺在地板上，任风扇的风呼呼吹着，整个身体都有些发凉。

“……终于打电话了。”你这个傻孩子。

“妈，今天，有人找我打篮球了。”

“打了吗？”

“没有。”

……

“哥哥还好吗？”白羽突然转了话题。

“还不是老样子，一天到晚不见踪影。”

白羽不记得自己聊了些什么，但在母亲的声音中她渐渐觉得安宁。本来就是如此，没有什么一定要坚持，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有舍才有得。

——不要傻了！你只是个女的！你妄想什么？

靠女生怎么了。

白羽放下电话，泪水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就因为是女生吗？生错了性别真是对不起了。

因为是女的，所有人都千夫一指，所有人的眼光都是轻蔑，所有人都觉得可笑。

—— 女生好好的干嘛去打篮球！？太诡异了吧，竟然有女生把篮球当做梦想……

女生就应该好好读书，干一些女生喜欢干的事情。将来也是要找个稳定的工作，嫁人好好照顾家庭的。

啊，其实早就无所谓了。

白羽捂住自己的眼睛，就像是捂住了自己燥动的心。

——白羽你还是太逊了。一个眼神而已。

相田丽子白天那坚定的眼神，让她几乎忍不住克制自己的身体的颤抖。因为太熟悉了，那种流淌在血液中的希望，那种勇往直前什么都不畏惧的勇气和坚持。差点克制不住自己了。

“因为是女生……真是不公平啊。”

——白羽吗？我记得你那天的跳投。完美无比。

废话！你练习一个动作长达七年看看！摸球的触感、腾跃的力量、投篮的角度……那动作早就融进了她的骨头、她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