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当空，星漫天，众星捧月月尤美，可是二人无心赏识，月虽美，可是现在关头，哪里有心思来欣赏月空呢？

月落日升、日落月升，如此反复。

黄沙之中，毫无边际的黄沙，把二人炽热的内心，消磨得毫无波澜，一滴不剩，两人口渴难耐，仿佛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荒漠之上。

如何能够激起内心的波澜来，周围一沉不变的景色，死寂的气氛，两人都把面罩打开了。

白日蒸，夜晚割，折磨留在脸上，留下沧海桑田般的痕迹，如此做，是唯有刺疼能够让二人感觉自己还为人，而不是行尸走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又一个月亮升起后的一个小时后，两人顿住了身子，惊愕的望着前方，流下热泪，几乎要跪下。

在目前，偌大宫阙连绵万里，时有云气弥漫，相互掩映，公室、台观、人物、车马，历历可见，似乎浮于空中，宫低有云烟，亦有云梯，诺大云梯，龙凤呈祥，吉祥瑞兔，祥瑞麒麟飞溯其间，云梯周边，高垣睥睨，连横六七里，似乎护卫。

二人靠近三分，听见歌舞升平，看见云海浮碧空，群仙出没空明中，宫阙门大开，透露金碧辉煌，远眺瞅见，绕梁之柱，有龙盘踞焉，大堂殿上，空灵歌耳，令人仿若置身于群仙之中。

宫阙之后，祥瑞光照，仿佛佛光普照，普照天堂，虽在夜晚月如日。

“我们……到了……”

苏婉清饱含热泪，往前走路。

沈断也一样，泪水横流，风藏露宿留下满是**的脸，泪水滴落，竟然一时间不能落地。

两人踉踉跄跄行走，然后奔跑往前，宫阙虽然近在咫尺，可又远在天边。

虽然奔跑了好一会儿，也摸不见宫阙的影子，也摸不见云梯的影子。

可是很快，云梯仿佛就在眼前。

苏婉清热泪盈眶，几乎跪下，她伸出手，想要抚摸云梯镌刻的花纹，花纹中有龙有风有阑珊。

但是。

恍然间，一切皆空，云梯如尘烟，随风而散，化作黄沙，点点飘零，手里虽然摸到云梯，可是顷刻间，黄沙在手，眼前的宫阙，从云梯开始，吉祥瑞斯、龙凤呈祥，全都化作黄沙随风而逝。

眼前宫阙万千，点点滴滴，一点点支离破碎，如同黄沙，被风吹散，所有的仙钟瑞声，佛光、仙人、烟雾笼罩，都化作黄沙，慢慢破碎，如同破碎的镜子，破碎的虚空，破碎的空间，一点一点，支离破碎。

顷刻间，所有都不复存在，仿佛本来就不存在。

顷刻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仿佛本来就不存在。

顷刻间，眼前的希望，也都消失。

“海市蜃楼……哈哈哈……我们竟然看到了幻觉……”

苏婉清凄厉的大笑起来，动作凄凉，仰天长笑，忽然，身体往后一倒，倒在了黄沙之中。

“平沙莽莽黄入天……一川碎石大如斗……”

沈断表情冷漠，嘴里声音低沉，望天而唱。

“海市蜃楼……海市蜃楼……”

苏婉清还是喃喃，沈断一把拉起苏婉清，一边唱，一边往黄沙中去。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

“随风满地……石乱走……”

“风头如刀……”

“面如割……”

黄沙之中唯黄沙，什么宫阙万间都曾在，但是都做了土，黄沙下，掩埋着无数追寻，哪怕无论如何往前，黄沙地中唯黄沙……

目的渺渺茫茫远愈微，何时是个头。

风吹黄沙沙如浪，一卷万千头，扑地而下重如雷，卷走万千愁。

月去日又来，日去月又来，风亦如常般如刀割，歌声茫茫响彻沙海，沈断拉着苏婉清，慢慢走在黄沙中，往前看去，宫阙万千在眼前，不知是真是假，依旧往前走。

万千宫阙都做了土。

这样子，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墨色帅蛮金纹带，一身黄金甲，腰间佩剑背备弓，骆驼在前人在后。

不知道走了多远，沈断看到远方如此景色。

见了不知道多少次海市蜃楼，他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唯有往前走，没有回头路。

骆驼前，将军后，重楼在云间。

“大概又是海市蜃楼了……”

沈断的心已经冰冷，目无表情往前走着。

脸被风割裂，早已经长满了茧子，任由狂风依然，也无法继续割裂他的脸。

往前去，沙子忽然流动速度快了起来，淹没了沈断的脚，沈断每走一步，都特别费力，月靠近那骆驼和将军，沙子就越快，似乎活过来了一样。

这般奇怪让冰冷已久的沈断惊讶了起来，不由的多了一分期待。

浑身密不透风丝毫察觉不清脸孔，一身盔甲重不知几斤，骆驼懒惰，慢慢咀嚼着东西，这是沈断对面前的将军和骆驼的评价。

三人一骆驼，坐在篝火旁，篝火烧出的烟滚滚向上，真如长烟一空，孤烟直如针。

“我没想到这里还有生灵……”

沈断微微笑了笑，喝了口将军递来的水，干裂的嘴唇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裂开了，有些生疼。

“滚滚长沙间，能遇到也是不可思议。”将军淡淡的说道，说话时，还轻轻抚摸了一下骆驼。

骆驼不满的吐了将军脸一口。

苏婉清注意到，因为骆驼吐了将军一脸唾沫，一丝沙子从将军袖口中流出。

“将军，请问如何才能走出此地？”苏婉清急切的问道。

多日来的煎熬，让这个女子充满了绝望。

“你们走不出去的……”将军摇摇头。

“黄沙地漫天黄沙滚滚……这里的一切都被黄沙掩埋……无论好似宫阙……还是绿洲……还是人烟……都被掩埋……没有任何人能够走出这里……我不行……你们也不行……”

“不可能，有来路一定有去路，地图上也标注了，能够走出这里！”苏婉清大声的说道。

“你掘地三尺，寻找门吧。”

将军似乎知晓苏婉清的想法，淡淡的说道。

一听到掘地三尺这个词，苏婉清就没了气，垂头丧气不说话，望着篝火。

“将军如何在这里生存下来的？”沈断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问道。

将军一怔，久不说话，半响，他道：“与黄沙为一体。”

“什么意思？”沈断追问道。

将军不说话了，他别过头去，挑逗着自己的骆驼，不再理会二人。

见将军不说，二人也不会继续追问，只是抱着一肚子的疑惑不发问。

黄沙中的夜晚，冷寂无比，除了篝火发出的啪啪的燃烧的声音，没有了任何的声音，周围一片肃静，这里似乎没有任何的生灵，没有狼，没有骆驼，没有人烟。

除了眼前所遇到的将军和骆驼，两人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的东西。

虽然在这里睡觉，不用担心被袭击，可是有时候，黄沙会掩盖住二人，二人曾试过睡着的时候，醒来后发现浑身都是黄沙，只露出一双眼睛，如果不是醒来得早，怕是被黄沙卷入了地下，自那以后，二人再不敢睡觉。

晚上闲暇之余，便掏出空间戒指空间项链里面的东西把玩，虽然里面的东西很快都被玩遍了，可是聊胜于无，因为单单望着星夜发呆，也是无聊至极，而且寂寞得容易让人发疯。

经过不知道多少天的日子，两人精神紧绷无比，几乎要崩溃，只是靠着一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强撑着，如果不是不允许，两人真想一死了之，可是他们死不了。

死后，依旧复活在这里，望着黄沙遍地，望着星月。

月去日来，一夜很快过去。

白日，将军从熟睡之中醒来，看到两人，惊讶的问道：“你们不睡？”

答道：“已经很久没睡了。”

将军低声喃喃了一句，随后道：“我与你们有缘，来吧，我带你们去孤台。”

“孤台？”

“此地唯一的建筑。”

一路上无言语，唯有静静的走路声、黄沙声和骆驼打喷嚏的声音，骆驼似乎感冒了，经常回打喷嚏，把一大堆唾沫喷出来，喷到二人身上。

不知多久，只知从日初升到烈日当空，二人才被将军带到他所说的孤台处。

孤台所在黄沙中央，周围黄沙滚滚，沙丘不断，那孤台高耸无比，虽然破旧并且数处塌方被黄沙掩映，可是孤台总体完好，有八路通道可上孤台，孤台台面浑圆，空旷无比，周围建筑大多崩塌，只有少数遗留，孤台所镌刻的花纹，也大多被黄沙腐蚀。

孤台微对黄沙，断弦收尽泪与血。

“这里发生了什么？”沈断问将军。

“征战百年……到头来终是一场空……凤凰台上凤凰停……御龙殿前玉龙留……即使凤凰来了……终究是黄沙遍地……”将军自言自语道。

“什么意思？”沈断疑惑的问。

“没什么意思……你当我说了些胡话吧。”将军摇摇头道。

“走吧，我们上孤台去。”

一路仍是无言语，孤台中央，有一个漆黑的小台子，台子上有一个盒子。

“去吧，那盒子是你的。”将军对沈断说。

沈断有些懵，不过还是走了过去，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卷竹简。

沈断拿起竹简，望了望将军，将军示意沈断打开竹简。

也不担心其中有诈，沈断缓缓打开竹简，轰然间。

股股信息涌上大脑。

此地原是中原域外一个关口，被异族入侵，百年征战，百年抵抗，百年反击，纵然胜利，可是时间之外，苍苍茫茫，中原换代许多，早已忘却此地，此地虽然胜利，可是凯胜不知归往何处，被黄沙掩埋，无人知晓。

百姓苦百姓乐，多年征战让此地疲惫不已，百姓不知安乐是什么，只知道战争多年，早已习惯战争的氛围，活得苟且活得行尸走肉。

“这……”

沈断懵了，他看到战火连天，他看到攻城略地好不意气风发，他看到征战士卒由幼年道老年枯骨黄沙。

古来征战几人回……黄沙遍地是忠骨……

庞大的信息涌入心头，让沈断久久不能安静。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