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园。

跟周林等人分开的肖大红，直奔了陵园。

有些话。

他要跟自己的老连长谈谈。

三支香烟，一瓶二锅头白酒，在肖连长的墓碑前摆定。

“连长，我来看你了。”肖大红蹲下身体，用手轻轻的擦拭了一下肖连长的墓碑，低声喃喃道：“前几天，就想来看你，但是咱们的工作，你也知道，挺忙的，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就没有来看你。今天，好不容易抽出了时间，来看看你。”

“连长，我找你，有些情况，想要跟你汇报一下。”肖大红拧开二锅头白酒的瓶盖，在肖连长墓碑前，洒落了一点点。

“你牺牲后，黑风没有被送走，它留在了骑兵营，这件事，你可以放心了。说来也怪，为了留下黑风，营长特意跑了一趟新兵连，将本来分到其他部队的新兵兵王，给挖到了咱们骑兵营。这个新兵的名字，叫做周林，西北人，今年二十四岁。你的搭档，黑风，现在成了周林的搭档。”

肖大红眼睛，有泪花渗出。

他仰起头，使劲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不是黑风不想你，是因为黑风太想念你了，连续好几个月，都没有走出它的马舍，黑风心中有你，也一直没有忘记你。”

肖大红说话的语气，有些低沉。

“连长，你不要担心黑风，黑风很好，它有周林，它与周林有缘，它认可周林。连长，我答应你的第一件事情，我做到了。黑风很好，我也很好。只不过我答应连长的第二件事情，有可能做不到了。”

现场的气氛，也变得怪异了起来。

肖大红没有理会这些，他微微感叹了一句，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连长，是我肖大红没用，是我肖大红当了懦夫。”懦夫两个字，肖大红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其说了出来。

说出来的瞬间，肖大红的身体，当时就是一软，仿佛他全身所有的力气，均都被懦夫两个字给用光了。

身体软软的，瘫坐在地上的肖大红，抬起头，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已故肖连长的照片。

肖连长在笑。

是在笑我肖大红吗？

肖大红摇了摇头。

“连长，你还笑，我肖大红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当了懦夫。我恐怕要离开咱们骑兵营了，我不是在说笑，而是我真的决定离开咱们骑兵营。”说话的肖大红，看着墓碑上面的已故肖连长的照片。

语气一软。

眼角有泪花渗出。

他哭了。

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到了伤心的地方，男人同样会哭，只不过他们的哭，外人没有看到而已。

“连长，你怎么还笑？我是真的决定退伍了。”肖大红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墓碑上面的肖连长照片，“连长，你知道吗？一盏灯牺牲了，我的搭档，一盏灯牺牲了，就在两个月之前。”

肖大红脑海中，不由得泛起了一盏灯为他挡枪，继而牺牲当场的一幕情形。

惹得肖大红难过的事情，是一盏灯牺牲之时，迷茫中，望向他的眼神。

不是怨恨。

而是惊喜，因肖大红无事的惊喜。

一盏灯，将肖大红当作了唯一。

“连长，这件事，我原本是不想跟你说的。但是我知道，不说，又不行。”肖大红道：“一盏灯与我肖大红一起外出执行任务，途中，我们遇到了偷猎份子。一番激战后，我们抓获了五名偷猎者份子，但是其中一名偷猎者份子，藏有武器。这名偷猎者份子，乘着我们所有人不注意的空档，向我发起了进攻。是一盏灯毅然决然的替我肖大红挡了一枪，要不是一盏灯，我肖大红估计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瞎聊天了。”

一阵微风吹来，在掠过肖大红面颊的时候，吹起了肖大红的发髻，也吹掉了肖大红脸颊上面的两行泪珠。

清风拂面，就好像肖连长在抹去肖大红眼泪般。

“连长，挺长时间，咱们哥俩，没有聊天，没有谈心了。一盏灯牺牲后，我的心中，一直装着一盏灯，有时候，我睡觉的时候，只要一闭眼，眼前全都是一盏灯替我挡枪，救我性命的那一刻。连长，我的心，容纳不下其他战马了。”

肖大红语气，越说越是激动。

相应的。

眼泪也越发流淌了下来。

“前几天，营长给我又新找了一匹战马，这匹战马，看着与一盏灯一模一样，但是我没有接受，看到它，我就看到了一盏灯。一个心中容纳不下其他战马的骑兵战士，还能在骑兵营继续服役吗？”

肖大红顿了顿，看着墓碑上面的照片。

“连长，我想不会。”

用手撕开香烟，抽出三支，重新点燃后。

肖大红继续道：“连长，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连长，不要怨恨我肖大红，说我肖大红是个懦夫。”

突然哽咽了起来。

讲述到这里的时候，肖大红哽咽了起来。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或许是痛恨自己的缘故。

肖大红抬起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巴掌。

“啪。”

“啪。”

两个鲜红的五指印记，在肖大红左右两张脸蛋上面显现。

“连长，我肖大红就是一个懦夫，我没有完成答应连长的第二件事情，便当了懦夫，该打，我肖大红还真是一个懦夫。”

“连长，别怪我，真的别怪我，是我肖大红不对，是我肖大红做的不对，我愧对连长的嘱托啊。”

肖大红蹲在肖连长墓碑前，嚎啕大哭了起来。

眼泪。

不住气的顺着肖大红的脸颊，在流淌着。

“连长，我肖大红虽然退伍了，但我肖大红奉献军营的梦想，没有退伍，它一直都在。”肖大红止住了自己的眼泪，盯着墓碑上面的肖连长的照片，道：“我肖大红找了一个徒弟，这个徒弟，就是那个新兵蛋子，他的名字，叫做周林，我把我所有的本事，全都传授给了这个徒弟，这样，我就算退伍回家了，我们骑兵营也会薪火相传，一直传承下去的。”

肖大红端起二锅头，喝了一口。

“连长，我肖大红不喝酒，但今天，我破戒了，为咱们骑兵营，赶一杯，连长，骑兵精神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