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舍。

穿着张华外套的肖大红，对张华的无言战友搭档白凤，做着思想工作。

“白凤。”肖大红轻轻的唤了一声战马白凤的名字。

战马白凤，抬起马头，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肖大红，眼神当中，有着诸多不理解。

或许在白凤眼中，这个身上有着自己熟悉战友味道的人，为何脸上的神情，却又是这般无奈？

它不懂。

不懂也就对了。

毕竟白凤，就是一匹战马。它不是人，无法理解人身上的那种复杂情感。但白凤晓得，眼前这个人，他不是自己的战友搭档，最起码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战友搭档。

自己的战友搭档。

去什么地方了？

为何数天，都不曾露面？

一声低沉的嘶鸣声音，从白凤嘴里飞出，清晰的钻入了肖大红的耳旁。

是呼唤吗？

也有可能是质问！

肖大红不懂马语，不晓得白凤的这一声嘶鸣，具体代表什么意思，姑且将它当做是对自己的回应吧。

事实上。

白凤的确是在回应肖大红。

不然白凤肯定会用另一种态度，对待肖大红，即用自己的马屁股对着肖大红，且不肯理会。

理会。

即说明白凤，有些一丝丝小小的认可。

这个小小的认可，其功劳要归纳到肖大红身上的，带有张华味道的衣服。

是衣服的缘故。

没有这件衣服，肖大红会得到白凤的各种抵触，不是马屁股，就是马蹄子，在不就是马嘴。

“哎！”

莫名感叹了一句的肖大红，望向白凤的眼神，忽的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这是一种柔合了悲哀、感慨、落寞、同情、失落，等等情感的复杂眼神。

貌似里面同情成分居多。

肖大红从眼前的白凤，联想到了自己。

其实不管是肖大红，还是白凤，此时的他们，就是同一种类型的存在，都失去了自己的搭档，都在想念自己的搭档。

肖大红失去了战马一盏灯，一盏灯是为了救肖大红，牺牲在了事发现场。而白凤则失去了自己的战友张华，张华倒是没有折损掉，只不过退伍回家，且不可能再来。

源于此。

肖大红才觉得他就是马舍中的白凤，马舍中的白凤，却又是另一种形态的肖大红。

一人一马，都一样。

想必如此，肖大红才悲哀的感叹了一句。

一个简简单单的哎字，包括了太多太多的情感。

“白凤，我知道你，我理解你。”肖大红感叹完毕后，犹如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缓缓的将自己带入了白凤的那种情绪当中，讲述了起来，“你想念自己的战友，也就是张华，将心比心，要是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的，但是你知道吗？有时候想念是一回事情，实际行动，却又是另一回事情。”

白凤摇了摇自己的马头，且用马头，触碰了一下肖大红的肩膀。

肖大红瞅了一眼白凤，道：“怎么？说你，你还有些不乐意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到了年月，不管是谁，都要离开这个光荣的地方。我如此，他如此，张华也是如此。算了，我不打算欺骗你了，张华他回家了，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你可以想念他，但是你不能这么想念他，你得吃草料，喝清水，继续驰骋在训练场上，这才是你白凤，应该做的事情。我想张华，他也不希望你这样，不吃不喝，一天不出马舍。白凤，人和马，都是一样的，都要经历这个环节，都要从这个环节中，走出来，坚强的走出来。”

说罢。

肖大红“噗嗤”一声笑了。

这一声笑。

是嘲笑。

肖大红他在嘲笑自己，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白凤，让白凤不要在想念张华。殊不知，自己至今，还在想念一盏灯，迟迟没有从一盏灯牺牲的阴影中，走出来。

哼！

冷哼了一声的肖大红，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个小气的家伙，还生我气了。”肖大红笑了笑，朝着白凤又道：“张华他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好好的留在骑兵营。所以你得吃草料，喝清水，且继续训练，这是你对张华的承诺，你的做到，不然张华在家，也不会安心的。白凤，答应我，好好的照顾自己，好好的吃草料，好好的训练。”

白凤扬了扬马头，四蹄挪动的后撤了一下。

“白凤，你的目标，是草料盆中的草料，吃掉草料，完成你对张华的承诺。”肖大红忽的大声的朝着白凤，说道。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只要白凤吃掉了草料，便可以继续下去。

白凤的头，忽的低了下去。

嘴巴。

似乎也触碰到了盛放着草料的草料盆。

见此一幕。

肖大红的心，顿时悬挂在了半空中。

他希望见到白凤，大口大口吞吃草料的一幕。

这一幕。

不仅仅是肖大红想要看到的，也是骑兵营无数官兵战士们，想要看到的，更是远在他乡的张华，想要看到的。

吃。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肖大红心里想起。

可惜。

白凤的马嘴，仅仅触碰了一下盛放着草料的草料盆，便又抬起了它的马头。

肖大红的心。

失落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吃草料？

为什么啊？

没有人回答肖大红的这个问题，也没有人可以回答出肖大红的这个问题。

目光所及之处，是白凤那落寞到极点的身影。

白凤。

挪动四蹄，走到了马舍的角落，然后卧倒在了马舍的地板上，巨大的马头，也无声的耷拉在了地上。

唯有它黑溜溜的大眼睛，在默默的关注着马舍铁栅栏外面的肖大红。

那个人的身上，穿着自己熟悉战友的衣服。

为什么他身上，会有自己熟悉战友味道的衣服？

“腾。”

功亏一篑的肖大红，有些恼火，伸出手，在马舍铁栅栏上面，狠狠的击打了一下，拳头触碰到铁栅栏时候的那种痛感，对肖大红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真正惹得肖大红痛心的，是战马白凤，这样无神的看着自己。

这种无神的眼睛，惹得肖大红的心，莫名的就是一疼。

这是一种无助的的眼神，它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哎。

又一声低低的叹息，从肖大红嘴里，飞了出来。

无奈、落寞，想必都包含其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