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琥珀外出采集材料时，如果雷恩跟随，必定浪费大量时间，如果留在树洞里冥想或进行法术实验，又无法保证自身安全。

剑术天赋并不等同于作战能力，他毕竟不是战斗职业者，若遭遇嗜血魔兽的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昨晚雷恩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没有想出解决方案，而眼下石民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完美解决问题的可能性。

转瞬间，雷恩制定了新计划：他决定收服这群亚人类，教导他们如何分辨各种植物，然后驱使他们去搜集材料。

如此，不仅能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同时获取炼制药剂所需的资源，还能大幅提升收集资源的速度，毕竟亚人类是群居生物，一群亚人类共同从事采集，效率肯定远远高过一个半精灵。

“在这等他们过来？”琥珀对雷恩的决定提出质疑，“如果他们攻击我们呢？你还有止血药剂和愈合药剂吗？”

雷恩打开药剂袋看了一眼，说：“还有两瓶，放心吧，他们不会攻击我们，根据《亚人类文献汇编》记载，石民生性温和，智力远超地精，除非领地受到入侵，否则极少攻击与自己外形相似的类人生物。而且，考古学家在多个古遗迹中都找到了石民留下的壁画，从壁画可以看出，他们将人类法师当作神明膜拜。”

“所以？”琥珀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别忘了，我是一名法师。”雷恩骄傲地昂起下巴。

几分钟后，石民们来到朗特瑞巨树旁，他们没有发现树上有人，全都围绕在野猪尸体旁，用一种以颤舌音为主的语言交谈。

雷恩从未学习过这种语言，却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想必是旅法师的【语言通晓】在发挥作用。

他看了眼神情戒备的琥珀，低声说道：“他们发现野猪腹部的伤口非常光滑，因此感到奇怪。我想，他们没有见过钢铁，由石头制成的武器可不像匕首那样锋利。”

“你能听懂石民的语言？可你说过，在我们的世界，石民已经灭绝。”

种族灭绝之后，语言传承自然终断，能够迅速联想到这一点，说明半精灵还不算太笨。

雷恩淡淡地笑了下，没有解释。

未知令人敬畏，保持神秘感是法师驾驭随从的常用手段之一——尤其是异性随从。

交谈声传到树下，石民们终于发觉巨树上方的两人，他们纷纷围到树下，好奇地仰望雷恩与琥珀。

这时，雷恩有些犯难。

该怎么下去呢？

琥珀是战斗职业者，可以直接跳下去，雷恩可不能这么做。

【漂浮术】是三环法术，法师学徒无法学习，况且，身为一阶旅法师根本没有足够的魔力施放三环法术。

若在石民的注视下慢慢爬下去，岂不是败坏法师形象？

雷恩微微蹙眉，取出一小瓶金黄深红二色交织的液体。

这是用魔力饱和溶液稀释的火元素实体，是用于施放火系法术的施法材料。

他握紧魔瓶，轻声吟诵咒语，然后以威严姿态俯视下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呵斥：“低下你们的头颅，凡人不可直视法师！”

话音刚落，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球飞向下方，落在树洞洞口，炸出大片火星。

石民虽听不懂迪鲁特语，但在【语言通晓】的作用下能够理解雷恩话语中的含义，受到火球的惊吓后，他们立刻放下武器跪倒，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赶在他们鼓起勇气抬头之前，雷恩在琥珀的帮助下回到地面，他先整理好身上的衣物，接着平淡地说道：“你们之中谁是首领？站起来。”

一个体形最为健壮的男性石民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他低头看着脚趾，一声不吭。

“你叫什么名字？”

“狼、狼皮。”

石民回答问题时摸了下披在身上的兽皮，那是一张灰色狼皮。

雷恩放缓语气，问：“狼皮，你从哪里过来？过来做什么？”

“天亮时，我带男人们从山洞里出来，我们来狩猎野兽，太阳落下之前，我们要带猎物回去。”

雷恩一眼扫过，发现跪倒的石民都是男性，于是追问道：“女人呢？女人在哪里？”

亚人类与人类一样，需要两性繁衍。没有女人，石民可不会从石头里蹦出来。

狼皮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勇气对抗高大的雷恩，只能如实回答：“太阳升起时，女人去采果子，挖根茎。”

原来石民会根据性别进行分工合作，这与文献中的记载有所出入，不过雷恩没有怀疑狼皮，他知道书本中记录的知识未必完全正确。

合格的统治者总是同时展示蜂蜜与鞭子，火球术是雷恩的鞭子，接下来他该展示蜂蜜，给石民尝点甜头。

他想了想，说：“很好，诚实是值得嘉奖的品质，看见那头野猪了吗？那是你的奖励。现在，带我去你们居住的山洞，我将庇佑你的部族。”

“啊！”狼皮猛地抬头看向雷恩，又飞快地垂下脑袋，屈膝叩拜。

其他石民纷纷效仿，虔诚叩拜。

雷恩眼角余光瞥见琥珀神情怪异，随口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琥珀转过头去，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出心声，“刚才我想起了我在冒险者酒馆里听到的故事，传奇法师莱茵在次级位面开化文明的故事。”

这个故事雷恩也听过，想起吟游诗人如何用恢宏激昂的乐曲颂唱莱茵法师的伟大事迹，他不禁心神荡漾。

不过他很快就平复心绪，轻轻摇头，将不该有的想法统统抛出脑袋。

“走吧，去石民居住的洞穴。”

“为什么要去那儿？”琥珀不太乐意。

雷恩没有解释，直接命令狼皮带路。

他可以告诉琥珀，收服石民会加快采集、培育材料的速度，这个理由足以说服她。

但是，或早或晚，法师将会做出半精灵无法理解又不便解释的决定。

在那一刻到来之前，他要让琥珀习惯于听从指令而不问为什么。

除了“元素构成决定法术建筑，物质基础决定文明进程”，传奇法师伊姆·鲁伯特还有一句名言：随从是法师的工具，工具只需了解自身用途，无需明白原因。

雷恩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