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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卷天启大帝 第六十二章 三岔儿大捷【求收藏】

    作品:《天启帝

    第六十二章

    大明辽东镇。

    袁应泰伏案紧盯着辽东镇的形势图,围靠在他身边的乃是巡按张铨、总兵官侯世禄、李秉诚、梁仲善、姜弼、朱万良等战将。袁应泰问了句:“沈阳城内驻军几何?”

    总兵官侯世禄答道:“步骑三万余,另有四千降夷。”

    袁应泰又问道:“有民几何?”

    巡按张铨答道:“有农户两千六百四十四,牧户八百七十九,约两万余众,另有万余北虏灾民、降夷。”

    袁应泰点了点头,又问道:“辽阳城内驻军几何?”

    总兵官李秉诚答道:“步骑五万余,另有降夷三千八百余。”

    袁应泰又问道:“有民几何?”

    巡按张铨答道:“有农户一万四千六百六十七,牧户一千九百九十七,约二十万人。另有万余北虏灾民、降夷。”

    袁应泰心事忡忡的讲道:“其实这些数目本官早已烂熟于心啊,之所以不厌其烦地问大家伙,就是要提醒大家——兵法有云,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负。只要咱们对自己的实力有了解,有信心,这场仗就已经打胜了一半。”

    众总兵官齐声道:“经略高屋建瓴,总揽全局,说的是!”

    袁应泰又道:“除了辽沈二城之外,咱们还有大大小小三四十个堡垒,林林总总也有驻军四五万之多。也就是说,咱们在辽东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十三四万之多!有了这么些虎狼之兵,收复失地,剿灭建州叛军,指日可待。”

    袁应泰叹了口气道:“原本熊经略在的时候,我是赞成他防守的策略的。可是熊经略一年多来都龟缩坚城之内,搞得朝野上下,物议沸腾,君臣生隙。他走了,我被推上前台。我为何会被推上这辽东经略的位子呢?无外乎就是朝廷诸公希望我能够一改熊经略的防守姿态,在辽东做出一番大功业来。”

    “诸位袍泽,本官虽饱读诗书,可军旅之事,实非所长。是故,平叛灭虏还需诸位袍泽将官鼎力相助啊。”

    诸位总兵官忙道:“经略有令,莫敢不从。”

    袁应泰摇了摇头,心中有些沉闷。他骨子里就是清高的士大夫,向来瞧不上粗鄙武夫。此番若非需要仰仗诸将效命,打死他也不肯讲出之前那番“有辱斯文”的话来。

    “我是被朝中主战派推上来的,所以身不由己啊。”袁应泰苦笑道:“同样,我也已经在朝堂之上夸下海口,明年春天,收复抚顺城。诸位将官有没有信心?”

    诸位总兵官都是熊廷弼一手提拔上来的,敢战善战之辈,自然丝毫不怵东虏人,闻言皆大声喝道:“收复抚顺,我等皆愿为先锋官!”

    “好!”

    ……

    辽东镇三岔儿堡外的密林中。

    辽阳城内袁经略的命令下达之后,沈阳城总兵官贺世贤便亲自率领军队,赶到了三岔儿堡之外,埋伏起来。

    为了配合袁经略明年开春将大明王师的旗帜插到抚顺城头的军事部署,贺世贤决定攻下眼前的这座堡垒。

    三岔儿堡垒本是明军修建的铁岭卫与抚顺城之间的十三座堡垒之一,但早在两年多年前便没于东虏人之手了。假如这座城堡能够再次纳入明军手中,那么来年开春攻打抚顺城的时候,这座堡垒就能够抵挡从西边,北边增援而来的建州叛军!

    当然贺世贤攻打这座城堡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想要试探一下东虏人的虚实。他想着趁着这个冬天尚未过去,打上最后一仗,摸摸东虏人的底细。

    两年多来,在贼酋努尔哈赤的带领下,建州叛军一路高奏凯歌,势力范围扩充了十几倍,叛军的数量也扩充了好几倍,除了努尔哈赤的本部人马以外,还收降了许多投降的明军、蒙古人以及海西女真人。

    作为一个优秀的将领,贺世贤敏锐的察觉到军事力量急速扩充之下的建州叛军的战斗力受到了拖累!东虏人的部队开始有些良莠不济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贺世贤还需要通过一场战役来检验这种猜测的正确与否。

    贺世贤摸出一个蒙古酒囊,猛地往喉咙里灌了两口后,躺在地上望天,他吩咐左右道:“传令!黄昏以后开始攻城,天黑之前,无论攻不攻得下来,立即撤退。”

    “是。”

    传令的小旗官离开之后,贺世贤眯起眼睛,又往肚子里灌了两口烈酒。这时,一个红脸膛的蒙古汉子摸上来,朝贺世贤抱拳说道:“将军,承蒙收留,无以为报,愿为攻城先锋。”

    贺世贤大喜道:“妙极妙极,好汉,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蒙古汉子笑道:“俺叫孙翼钊。”

    贺世贤蹙眉道:“你不是蒙古人吗?”

    孙翼钊讨好的笑道:“俺家祖上三代都沐浴王化,所以取了个汉家名字。”

    贺世贤哈哈笑道:“取得好,取得好。孙翼钊!本将答应你,若是攻下三岔儿堡,记你头功,拔擢为千总官!”

    闻言,孙翼钊的脸色更红了,他激动的嚷道:“将军放心,俺定不如命。”

    ……

    天色渐黑,远远望去,可以看见三岔儿堡垒上的守军已经有些懈怠,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烤火。见状,贺世贤当机立断,道:“孙翼钊!你带人扑上去,悄无声息的!”

    孙翼钊点了点头,带着一百来个蒙古人,嘴里叼着马刀,抬着云梯,悄悄地朝三岔儿堡垒摸了过去。天色很暗,城头上的士卒为了取暖,早早的升起火把火堆。城头上被照亮,城底下却是一片漆黑,故而孙翼钊等人的行动进行的格外顺利。

    直到孙翼钊等一百来人齐聚城下,开始组装云梯的时候,城头上的守军都没有丝毫察觉。远处的贺世贤喜道:“这帮蠢材,定是被一连串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城内的守军防守竟然如此松懈!此役胜矣。”

    “乓、乓、乓......”

    云梯组建完毕,纷纷靠上城头,这时守军听到声响,终于发觉了异样。一时间城头上呼喊叫嚣声四起,见状,贺世贤振臂一呼,头一个挥舞着马刀朝堡垒冲杀过去。见主将身先士卒,明军士气大振,口中呼喊着各种怪异的口号,朝三岔儿堡垒全线压了上去。

    贺世贤这次带来了4000名步骑以及七八百名蒙古、女真降夷,人数众多,且都是沈阳城中的精锐,他们借着孙翼钊等人打开的口子,站在城门楼子下,火器营举起了三眼火铳,朝城头上的守军做火力压制,而其余步卒纷纷攀登上云梯,迅速登上了城楼。

    那边的孙翼钊着实是一员猛将,只见他手持双刀,头一个登上城楼,一口气已经砍杀了四五个守军,震骇的守军士兵胆气全无。而后孙翼钊跟随后冲上城头的友军一阵掩杀,直杀得守军哭爹喊娘,一溃再溃。孙翼钊领着七八个心腹,从城头往下杀,竟是打开了三岔儿堡的城门。见状,正在城外指挥作战的贺世贤哈哈大笑,他翻身上马,率领为数不多的骑兵呼啸着冲进城池!

    ……

    三岔儿堡垒行营。

    一个浑身浴血的披甲人冲进,拜倒在一个手捧书籍的人面前,哭泣道:“主子,城门被攻破了。”

    那人放下手中的书,不慌不忙地问道:“死伤如何?”

    “不清楚,但奴才瞧见有两个甲喇额真战死了。”披甲人道。

    那人点了点头,“既然死了两个甲喇额真,也足以令明军信以为真了。”话音落下,那人起身,将书本藏进怀中之后,跟随披甲人走出行营,道:“命令各牛录撤离三岔儿城。”

    “主人,就这么逃走,奴才不甘心啊。”

    披甲人哭嚷道,“奴才追随主子征讨四方以来,还从未遭逢一败!再让奴才收拢残军拼杀一次吧。否则丢了此城,天命汗问责下来,主子也吃罪不起啊。”

    那人哈哈笑道:“区区一个堡垒罢了,丢了就丢了,何足道哉?阿尔萨兰,你要记住!我们要征服的乃是南蛮子的花花江山,而非一城一地。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阿尔萨兰,撤退吧。我向你保证,来年开春,你将是第一个登上沈阳城,乃至辽阳城的巴图鲁!”

    闻言,披甲人阿尔萨兰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这只是主子的一个计策罢了。一念至此,阿尔萨兰复又欢喜起来,连忙伺候着主子翻身上马,逃离三岔儿堡。

    另一边,贺世贤彪悍的率领一队骑兵已经杀入城内,半炷香之前,他亲自冲垮了一队女真人的黄标马队,斩杀了一名甲喇额真。当贺世贤割下甲喇额真的脑袋示众的时候,明军山呼万胜,士气大振。贺世贤复又翻身上马,在步卒的掩护下,再次冲杀一波。很快贺世贤所率领的5000多步骑已经悉数杀入城内,胜负已定。

    贺世贤命令部下继续追缴、肃清残敌,而他则下马找到了攻城的勇士——孙翼钊。此刻,孙翼钊正坐在两具死尸上头,喘着粗气,恢复着体力,在他身后有另外一个蒙古人在同他包扎伤口。刚刚从城头上冲下来打开城门的时候,孙翼钊被善射的女真人用冷箭刺穿了右臂,但这个汉子在包扎,拔箭的过程中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贺世贤走到孙翼钊面前,喝道:“本将现在就来履行诺言,从今天起,你便是千总官了,本将将调拨一千降夷到你帐下,听候差遣。”

    孙翼钊大喜,他不顾伤痛的起身拜倒道:“多谢大人提携拔擢之恩,俺永生永世,世世代代都不会忘记。”

    贺世贤哈哈大笑着扶起他,问了句:“伤势不当紧吧?”

    孙翼钊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俺命贱,皮实着嘞,来年还能替大人杀敌!只是可惜了同俺一块登上城头的弟兄们,死了二十八人。”

    贺世贤道:“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不必感伤。原本蒙古降夷是没有朝廷抚恤的,但此一时彼一时,更何况你们还立了大功,本将会在袁经略那儿为你们美言的。”

    “多谢大人。”

    ……

    辽东镇辽阳城经略府。

    仆人唐世明兴冲冲地闯进老爷的书房,此时,袁应泰正在读书,被唐世明打断了思路的袁应泰不悦的嚷道:“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唐世明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军报,答道:“老爷,大喜啊。沈阳守将贺世贤发挥捷报,说他们连夜偷袭三岔儿堡垒,斩首二百九十八级,包括两名甲喇额真。先已重新夺回三岔儿堡!”

    “什么!”

    袁应泰面色一抽,立马丢下手中的书籍,一个箭步冲出书案,将唐世明手中的军报夺了过来。看了一半之后,袁应泰哈哈大笑道:“良将啊,良将!贺世贤真良将也。”

    看了军报后半段,贺世贤替蒙古人孙翼钊请功并加封千总官,以及为二十八个降夷申请抚恤金的内容之后,袁应泰更加振奋起来,他对唐世明说道:“瞧!贺世贤说此战蒙古降夷立了头功,是他们不顾生死的第一个冲上了城头,乃至打开了城门。若非如此,即便是贺世贤也未必能够攻下三岔儿城。”

    “之前朝廷上的文武大臣、各道言官还纷纷拿收留蒙古人一事大做文章!可现在看看,当初本官收留蒙古人是多么英明啊。哼,他们远在京师又哪里知晓辽东的具体情况?蒙古人受了灾,眼瞅着就过不去今年这个寒冬了。本官雪中送炭,收留了他们,就等于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就等于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他们焉能不思报恩?”袁应泰的精神一直处于兴奋当中,自打熊廷弼离开辽东镇,换上他一人挑大梁之后,危机感、无力感始终占据着袁应泰的心!他不能不紧张忐忑,因为他自己深知对兵事并不精通。以前有熊廷弼在,他帮着打打下手,主持辽东民政,提供军械、粮饷、兵源还好说,可是让他领兵打仗,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但现在好了,贺世贤的一场三岔儿大捷,让一切顾虑都打消了。

    袁应泰如释重负。

    建州叛军不过尔尔!

    东虏人也就那样!

    既然敌寇不足为惧,可笑熊廷弼还龟缩在辽地一整年不敢发起反攻。

    “明年!明年!大明国的旗帜将重新飘扬在抚顺城头。”

    袁应泰掷地有声的喝道。

    ……

    一日之后,京师乾清宫东暖阁。

    皇帝坐在椅子上,脚踩炭盆,手捧暖炉,心不在焉的盯着桌子上的奏疏,哈欠连天。就在前天,皇帝一纸诏令,让徐光启、王象乾、孙承宗三人入阁。以至于内阁阁臣的数量达到了有明以来的最多数。皇帝想着让三位帝师先熟悉熟悉业务,来年年中的时候,他便可以赶走三四个不顺眼的阁臣,譬如何宗彦之流。

    内阁嘛,除了养些能臣之外,余下的就应当是应声虫,像方从哲那样的懒政之人,自当踢走,像何宗彦那种总喜欢唱反调的也应该踢走,而且要踢得远远的。

    人多好办事,阁臣多了,皇帝就清闲了,他百无聊赖地盯着几本陕西、河南遭受雪灾的奏疏,心事忡忡,愁眉不展。怎么大明朝的冬天这么冷呢?又冷又干燥,皇帝在前世可没遇到过这种冬季。

    唉,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朕就发扬风格,赈济一番吧。

    一念至此,皇帝看了看奏疏上要求赈济的钱粮,动不动就白银几十万两或者粮米数十万石,还真开的了口啊。皇帝不愿意用内孥接济,便开口问叶向高道:“陕西、河南多地受灾,户部还有银子吗?有的话,就调拨些给他们吧。”

    闻言,叶向高面露为难之色,他回答说:“皇上,前年全国税赋总计5603248两,除去诸边兵饷、百官俸禄、和赈济辽东、山东等地干旱的银钱外,皇考登基大典、皇上的登基大典也都耗银颇多。另外,发放给宗室皇亲的禄米钱粮也出现了数十万两的亏空,国库实在是没有银子了。”

    叶向高没说的是,今年年初的时候,万历皇帝下诏增加天下田赋,也就是所谓的“辽响”,但是还没讲辽响征上来的时候,万历皇帝就已经撒手人寰了。皇考泰昌皇帝遵循皇祖万历皇帝的遗训,罢除了矿监

    、加赋等项目,而后泰昌皇帝跟天启皇帝两次登基,皆按照惯例大赦天下,免除了很多苛捐杂税,所以今年国库里的银子、粮米的确不充裕。

    可皇帝并没有考虑这么多,他只是有些烦躁的抱怨了句,“堂堂大明朝,每年赋税竟只有五百来万两银子?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太祖实录》上可是说了,太祖那会儿天下税赋就有两千多万两。那可是两百多年前啊,国家刚刚安定下来,天下人口不过三四千万,耕种开荒的土地也没有现在多,但是为什么反倒比现在还多四倍的收入呢?”

    叶向高面色微变,答道:“太祖皇帝,文治武功,隆治汉唐,国力昌盛,四海降伏,百姓各安其所、乐其业,人口孳息,百业兴旺......”

    “得得得,闭嘴吧,遭老头子坏得很!”

    皇帝撇撇嘴,有些烦躁的骂道。

    叶向高松了口气,忙道:“臣惶恐。”

    “国家财赋败坏至此,自然不是朕的错,也不是你叶向高的错,更不是诸位阁臣的错。”皇帝叹了口气,惹来诸位阁臣的瞩目。

    皇帝扫视群臣一眼后,又道:“朕不怪叶阁老给朕兜圈子,打马虎眼。朕知道叶阁老在担心、忧惧些什么。”

    皇帝站起身来,从炭盆上走下来,在诸位阁臣之前来回踱步。

    “大明朝的赋税都有那些?跟宋朝不同,咱们大明的赋税,主要是田赋。田赋越征越少,为什么呢?无非就是地少了,地少了,征收的田赋自然也就不足。可大明朝承平日久,没有经历大的动乱,人口非但没有减少,还增加了很多。既然如此,这就证明事实上,地并没有减少,只是征收田赋的地减少了罢了。”

    闻言,诸臣尽皆震骇,特别是叶向高,他不可思议的瞥了皇上一眼,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生于深宫之内,长于妇人之手的皇帝,竟然对这种事务了如指掌!

    叶向高惶恐的跪倒在地,口称“臣有罪。”

    他当然有罪,知而不报,刻意隐瞒,便是欺君之罪!

    但皇帝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讲道:“征收田赋的地是如何减少的呢?国朝自有祖制——宗室、勋贵以及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举人、官宦是不纳税银的。宗室勋贵嘛,皇家的屏障藩篱,天子手足心腹,自然不敢加税于身,而天下治理有需要有功名在身的官宦士绅,所以也不征税,以示恩宠优渥。”

    “这本是皇家的恩赏,是好意,是雨露。可两百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味道。”

    皇帝的口吻逐渐变冷,道:“宗亲、勋贵、官宦士绅这些特权阶级,仗着手里更多的钱财,乃至权柄,便威逼利诱,侵吞良家百姓的田产,房产,这些田产、房产登记在百姓名下,便要收税,可是一旦成了宗亲、勋贵、官宦士绅们的财产之后,便无需继续征税!这便是自古以来,中原王朝为何都反对土地兼并的原因,此国朝财政败坏之一也。”

    “其二,与土地兼并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便是想要偷税漏税的百姓,给官绅家里从点孝敬,让自己的田产在官绅家里挂个名,虽然土地没有被兼并,但百姓的田产仍旧免于征税。如此以来,官绅家里吃了孝敬,百姓家里免了赋税,皆得其利!却!却害苦了国朝的财赋,此损国肥己之贪欲也。”

    “土地兼并,逃税漏税固然伤害很大,但还有更可恶的,那便是贪官污吏以及跋扈的宗亲及勋贵大臣。他们依仗着手里的权力,在地方乃至在京师骄横跋扈,上下其手,鱼肉百姓!这些蛀虫损害了朝廷的威信,破坏了地方的稳定,致使百业凋零,民怨沸腾!”

    皇帝喋喋不休的讲了一大通,他说的畅快淋漓,可内阁群臣却吓得要死,汗如雨下。

    叶向高之前为什么顾左右而言他?难不成是他不知道国朝财政败坏的原因吗?

    怎么会!

    皇祖朝的时候叶向高就是首辅大臣!

    现如今的大明朝没有人比叶向高更了解江山社稷的情况。可他仍旧选择了和稀泥,不敢讲真话,为什么,为什么呢?

    还不是不敢触动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是叶向高尸位素餐,胆小怯懦吗?

    倒也不是。

    叶向高也有想过扭转乾坤,但是他一想想之前那个试图扭转乾坤,再造玄黄的人的下场以后,便打消了全部念头。

    那个人名叫张居正。

    他是个铁头娃娃,一头撞在了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的身上。为了振兴大明国的财政,张居正朝宗亲开刀,朝勋贵开刀,朝天下的官绅地主开刀!

    他开天辟地的以文臣的身份,废除了宗亲藩王辽王的封国——永久的废除了辽国这么一个封国。于是天下宗亲无不骇然,再也不敢做出格的事。

    为了打击勋贵,张居正重用李成梁、戚继光等后起之秀,将与国同戚的勋贵们的兵权剥夺殆尽。

    为了打压官绅地主,抑制土地兼并,他推行了“万历新政”,重新丈量了天下田粮亩以及“一条鞭法”。

    经过张居正的变法,原本积弊难返的大明朝忽然在万历年间枯木逢春了!

    每年的财赋又能征收到一千万两以上了!

    可张居正变法的代价是得罪了几乎全部大明朝的统治集团——宗亲、勋贵、官绅地主乃至是当时的皇帝万历。

    张居正的下场太凄惨了,被剥夺了全部身前身后的名誉,还没抄家,子嗣流放,女眷变卖成奴......

    叶向高不敢说真话,就是害怕自己成为张居正第二。

    同样的,内阁诸臣无一不对大明朝的病症所在心知肚明,但他们或是不敢言,或是不能言,或是谁敢言谁能言就跟谁拼命!

    以至于满朝上下,竟互相推诿,没有一个人同皇帝说实话,提出真正的治国良策。

    见诸臣噤若寒蝉,皇帝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说的太多。他有些后悔了,今天这番话将出去之后,将会在朝野上下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人们会不会以为皇帝想要效仿张居正?

    皇帝摇了摇头,他坐回原处,无声的笑了笑。

    张居正、张居正!

    这可是个禁忌词汇啊,毕竟,几十年来的大明朝局,都是建立在推翻张居正变法的基础之上。若是效法张居正改革或者复活张居正改革,无疑是向满朝文武开战。

    而现在的皇帝有这个开战的本钱吗?

    从书案上摸过一本辽东的奏疏,皇帝及时转移了话题道:“袁应泰上折子说他刚刚在辽地打了一场胜仗,蒙古降夷战损二十八人,要为他们正名请功嘞,诸位股肱都是什么意见?”

    皇帝变脸真的比女人还快,不过见皇帝终于将话题从沉重、危险的财政跟土地兼并上转移开后,内阁诸臣纷纷松了口气,又开始踊跃地同皇帝攀谈起来,一时间,君臣俱欢颜,自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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