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灵顿市场并不是一条直线，东大区附近的零售点比较简陋，尤其是外围的蔬菜批发区域，周金儒来到这里时，深刻认识到即便是维多利亚这样的第一梯队国家，在基础建设方面的工作也做的不尽如人意。

“随处可见的私搭乱建，可燃物堆在一起，我在这里点一把火，火势顺着风势能把整个市场都点着，弄不好连对面的西大区都跑不掉。”

他是这么说，真要点火，不到万分危急是做不出来的，况且雪下了有一阵，就算真的点火也未必能烧起来。

从农贸批发区域走也是万不得已，他要避开那些深池，万一人家杀红了眼，摄政王的人和深池都想对付他，到时候再跑就来不及了。

“博士，前面的区域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穿过农贸市场的区域，在一面围墙后面是停车场，两百米之外是另外一处卸货区。

“直觉，如果我们将伯灵顿市场划分区域，农贸批发市场处于不那么重要的边缘地带，一方面是地形复杂环境恶劣，另一方面是因为它和西大区尤为看重的伯灵顿街道没有任何相连，这符合贵族们的需求。”

周金儒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行走，他的情绪感知也能侦测出大致地形，而在这里，一丝光亮也没有，正好适合潜入。

之前潜入被打断，完全是个意外，本质上，他并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

“博士小心，前面有人！”

周金儒闪身躲进旁边的货架后面，只见从前方的拐角处走出几名巡逻兵，人人都带着照明设备，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明月心说道：“看来摄政王也是这么想的。”

“五个人，标准的巡逻小队。”

如果只有两三个人，周金儒有把握瞬间击倒，但是五个人就不行了，如果不想在这里就大打出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开。

周金儒蹲在货框后面，随手从腰间的包里抽出古籍，几秒钟后，耳机里传来明月心阅读的声音：“巡逻小队遭到一伙来历不明的入侵者袭击。”

几乎在同一时间，走在砖石路上的巡逻小队忽然有一名成员胸口插着一支箭，随后是一发子弹打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两人倒地，另外三人展现出良好的战斗素质，立即发射了信号弹。

红色信号弹飞向半空炸开，短短十几秒时间，周金儒的情绪感知范围内就闯入几十名士兵，向遭到袭击的区域围拢过来。

“薄弱环节出现了！”

用不着明月心提醒，周金儒的身形极快，敏捷的这些士兵之间的夹缝里钻过去，愣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等到了安全地点，周金儒看着手里的古籍，好奇心越来越旺盛，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本书在苏莱曼手中就是法术书，在他手中就是预言书。

“不是这样的，这本书做不到先有果再有因，不能根据你心中所想的果来塑造形成的因，它在陈述既定事实，是来历不明的人要袭击巡逻队，你才能顺利穿过农贸批发区域，而不是你要通过该区域，巡逻队才遭到别人袭击，这本书……是活的。”

周金儒听出明月心语气中的犹豫，将古籍塞进包里：“记得提醒我，找个机会，我把它扔进河里。”

一面高达三米的围墙出现在周金儒面前，他已经走到该区域的尽头，周围空无一人，静悄悄的，除了还在飘落的鹅毛大雪外，什么都没有。

……

……

普罗旺斯将一支弩箭装好，她身边的梅也在更换弹夹，这场战斗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四十多名士兵被打倒，死伤不明。

“已经没有敌人了。”

伊内丝从黑暗里走出来，她在战斗一开始就消失了，直到结束时才出现。

W吹着枪口的烟气，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她一如既往的笑着：“你发现什么了？”

“有一个陌生人，跑了，速度很快，我追不上，如果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早晚会见面。”

W脸上的笑容越加浓郁：“连你也会追丢？”

背对着众人的伊芙利特淡然道：“继续前进，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在敌人眼中，时刻准备战斗。”

她在战斗中展现出过人的个人素质，躺在这里的敌人至少有一半死在她的手上，攻击手段相当狠辣，就连W也为之侧目。

“表情这么严肃，为什么，我们并没有遭到多么猛烈的攻击吧。”

伊芙利特神色严肃：“摄政王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我们走的这条路上没有正规军，也没有蒸蒸汽机甲，就连赦罪师都没有，前方的危险超乎想象，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维多利亚真正的秘密就在前面，以我们这点力量，最好避开。”

W更好奇了，问道：“你究竟知道什么？”

伊芙利特沉默了几秒，转身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和我的诞生有一些关系，大本钟研究基地的秘密武器，生物兵器，代号零，不想死就绕路吧。”

……

……

翻过围墙，周金儒半蹲在地面，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强烈的信号干扰，几乎没有掩饰，博士小心！”

明月心的提醒稍微晚了一些，周金儒眼中出现了一个身高超过三米的庞然大物，它之前半点动静也没有，明明比围墙还要高一些，却没有及时发现。

轰！

周金儒侧身闪过的瞬间，怪物一头撞破了围墙，又迅速调整方向扑过来。

精神冲击！

一道精神冲击打过去，仿佛泥牛入海，没有任何效果，情绪感知也未能侦测到任何情绪源。

这是个死的？

一瞬间，周金儒脑海里浮现出古怪的念头，但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怪物不是没有情绪源，而是情绪源掩藏在保护装置后面，导致他的精神冲击失去效果。

吼！

只见三米多高的怪物身上点亮一个发光的点，动作再快几分，几乎和周金儒最低限度的主观时缓持平，也就是在这时，周金儒的耳机里传来明月心的惊呼：

“小心，这是大本钟研究基地的生物兵器，他们将源石嵌入人体，维持某种平衡，从而达成让生物兵器收听指令的目的！”

明月心的话不难理解，周金儒在罗德岛做过若干次和源石相关的实验，当感染动物的细胞融合率达到很高的程度时，源石结晶就是身体的一部分，也是精神的一部分，他吸收精神时会不受控制的将感染动物的精神也一同吸收，以至于在吸收过后，感染者变成傻子或者疯子。

这套理论已经被写入罗德岛档案，而面前的这个大家伙，源石强化的是它的身体，而它的精神被特殊装置保护的很好。

嗡！

怪物身上第二个灯光点亮，一条细细的线连接着两个光源，爪子重重打在周金儒的身上，猝不及防之下，他被打的倒飞出去，翻滚了十几米才停下来。

双手按在冰冷的雪水里，周金儒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自言自语般说道：“我的主观时缓之所以只能用五秒，是因为我的身体强度不够，为了支撑更加强大的力量，需要的肉体强度也要更强韧，它的身躯强度能支撑不断强化的力量？”

怪物身上第三个灯亮了起来，裹挟狂风向周金儒扑过来，带着强绝力量的一拳打了过来，就连地面的雪水都被带动起来，风雪更是被气压卷成了锥形！

轰！

满天雪花变了方向，向两边飞散，又被吸入其中，积水炸起数米高，气浪掀起大片积雪。

三米多高的怪物冲击的动作被生生止住，虚幻人影抓着它粗壮的手臂，将其举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周金儒第一次看见虚幻人影的眼睛，那是一双漠视一切的眼睛，平静如冰封的湖面，完全按照他的意念行动。

大本钟研究基地的生物并且绝对没有这么脆弱，但是没有人会想到面对的是周金儒和他身后的人形虚影，人形虚影踏在怪物身上，纵使对方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

“六个插槽被一条线连接起来，每点亮一个插槽，生物兵器的力量和速度就会大幅提升，直到六个插槽完全点亮时，生物兵器将会变成一个摧毁一切的怪物，不过这样一来，它的寿命就可以用分钟来计算。”

明月心的解答让周金儒对生物兵器有了些许概念，他想起曾经碰到的那个红刀，烈火装置中也是六个插槽，每一个插槽中插入一枚至纯源石，不过红刀的力量可没有眼前的怪物这么强。

“我记得莱茵生命那边已经冷藏了这项技术，改用腰带进行力量强化，本质上都是模拟解放力量的一种，大本钟研究基地的生物兵器完全将人性抛弃，变成力量控制的怪兽，他们的行为是在犯罪。”

周金儒的语气平静，他在陈述一个事实。

明月心叹息道：“莱茵生命的炎魔计划在犯罪，大本钟研究基地生物兵器也在犯罪，如果所有研究者都在犯罪，就很难界定他们做的是不是在犯罪，至少没有人能制裁他们。”

人形虚影将生物兵器提了起来，一拳打在它的身上，像小山一样的身躯横飞出去，撞倒一片围墙，被砖石埋在下面。

做完这些后，人形虚影缓缓消散，周金儒揉着下巴，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原来是您。”

来者穿一身黑色双排扣礼服，戴一顶礼帽，帽檐下披散着白色发丝，一张金属面具遮住真容，他的恭敬让周金儒颇为意外。

“我以为像你们的这样的人看见我只会抢先挥出长剑。”

“我们有一名同伴不幸在天灾中遇难，您知道这件事么？”

周金儒耸耸肩：“我知道，我就在现场，很遗憾，我没能救下他。”

“谢谢您的善意，但我今天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戴着面具的男人慢慢拔出黑色长剑，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出剑的瞬间，风、雪、水，纷纷退避。

啪，啪，啪。

周金儒满意的鼓掌：“不错，不愧是摄赦罪师，你们每个人都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赦罪师缓缓摇头：“我未曾想过与您为敌，如果您能止步于此，我会非常感谢。”

周金儒向前踏出一步：“然后呢？”

“您如果执意向前，我只好阻拦您了。”

“这样啊。”

周金儒又向前一步，身后人形虚影浮现。

赦罪师的黑色长剑轻轻一撩，狂风席卷，飞雪倾扬，好似一面透明的墙挡在周金儒面前。

他再次向前一步，未曾停歇。

“您，不可再向前了！”

雪水交融，冰柱林立，然而这些都挡不住那个男人前进的脚步。

一步。

在赦罪师眼中，密密麻麻的线条包裹着那个男人，当那顶看不见脸的头盔出现时，他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半步！

不愿回忆的记忆浮现，赦罪师身体僵硬，动弹不得，任由一身黑色长袍的男人从他身边路过，在宽大头盔下，看不见任何面部容貌，与黑暗融为一体。

巴别塔的恶灵！

“你，很好。”

直到那个人离去，赦罪师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险些因为站不稳而摔倒。

“我竟然，连动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赦罪师心中阵阵惊惧，看见正脸时他还没有那么恐惧，当头盔遮住面容，无边无际的恐惧降临了，他确信只要再动一下，一定会死！

……

……

“你竟然真的吓住他了！”

周金儒并没有真的换上罗德岛博士的衣服，现在也没这个条件，赦罪师看到的画面都是明月心利用城际网络制造出的幻影。

周金儒严肃道：“博士单核你以为是一句假话？”

他又问道：“我距离目标还有多远？”

“不知道。”

周金儒有种直觉，他已经很接近了，可是内心的不安也因此变得更加强烈。

不知不觉间，雾气浓的已经分辨不清几米之外究竟是什么，就在这时，周金儒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移动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