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城市，彻底空旷了。

帝辛驾车，另外三个人都很沉默。

尤其是吴所谓，当他在副驾上看向窗外那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时，又想起当初在朝歌看到的那一轮一尘不变的月亮。

传说中，每每圆月之夜，僵尸们便会穿着白色的衣服出来拜月，一连拜七次之后，僵尸就会异变，成为吃人的恶魔。

朝歌连续不间歇的圆月也证明了这一点——僵尸们穿没穿白衣服不知道，但是，僵尸们连续出来捣乱，引起巨大的雪灾，饿死无数人，还逼得帝辛不得不迁都桑林。

这一晚的月亮，便和朝歌上空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时候，吴所谓已经明白了：这月亮和朝歌上空的一样，都是假的。

这是一种障眼法。

能运用同样障眼法的人，当然是同一个人。

元始天尊也罢，通天教主也罢，金老鬼也罢，姜老鬼也罢……你可以给他们安上各种不同的代号，但是，他们至始至终是同一个人——比鲁星人。

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都是比鲁星人。

他们从人类的原初时代开始搞破坏，一直到现在。

吴所谓心底忽然有点紧张。

他直觉：今晚是杀死金老鬼的唯一机会。

错过，必将永远不再。

当然，也很可能是被老鬼彻底杀死的机会。

而老鬼，如是错过了这一次，还有无数次机会。

他往座椅后背靠了靠，左手下意识地捏成了拳头，然后，又慢慢松开。

雍正忽然开口了：“你们不觉得这里很诡异吗？”

从开着的车窗里看去，那是一片废弃的荒郊野地——最初是被某大开发商买下来要规划成一万户的超级大盘。可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几百亩地就被彻底废弃在这里，杂草丛生，成了蚊子苍蝇蟑螂以及各种老鼠流浪狗们的乐园。

后来，有一些广场舞大妈大爷们闲着没事干，就跑到这里各自抢占了一块地盘开始种菜。

很快，这一片地就成了菜园：空心菜，红苕尖、小白菜、四季豆、黄瓜、南瓜、玉米、土豆等等应有尽有。

可曾几何时，这片菜园也荒芜了。

冬寒菜已经长成了拇指般大小的高大的老芽菜。而玉米杆子已经枯萎发黄，而贱生的老南瓜更是爬满了整个地面，露出无数黄澄澄的南瓜，有一些已经开始腐烂，在空气中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的味道。

空地背后，隐隐呈现出一片山脉。

那是著名的龙泉山脉。

四川盆地被高山环绕，所以，以前才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说法。

从盆地上空看去，那一轮月亮就像悬挂在天井上空的一艘探照灯。

就连吴所谓也长叹一声：“老四，你说的没错，这世界上可能真的有鬼了。”

雍正很是紧张，低声道：“今晚，我们能捉住这些鬼吗？”

“被捉的可能性更大！”

“……”

悍马的速度慢下来。

那是山脚之下——并非乱坟岗，而是一座巨大的公墓。

公墓，沿着山脉，在半山腰的月色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山脚下，就更加诡异了。

那是一片连绵起伏的香料植物——有点像野生的姜花，一朵朵拳头般大小的白色花朵在枝头上迎风摇曳。

道路崎岖，这时候，悍马的性能就体现出来了。

可是，还是颠簸。

上坡的时候，可能是磕着了一片石子，雍正几乎被弹下来，他怒吼一声：“商纣王，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吴所谓笑嘻嘻的：“要不，老四你来开？”

“我呸，我开就我开。我的技术可比商纣王好多了。照这厮这么颠簸下去，我们得车毁人亡……”

话音未落，他大叫一声：“MMP……”

那是一个急刹车，饶是他系着安全带，也被重重地弹起来。其余几人，也都被弹起来，只听得轰隆一声，车子生生撞在了前面的岩石上面，然后停下来——

雍正眼冒金星，正要破口大骂，探出头一看，忽然脸色煞白。

只见诺大的一辆车几乎有四分之一悬在了半空——虽谈不上万丈深渊，但起码上百米高。若不是帝辛反应快，撞击了山崖，这辆车早已翻滚下去了。

他脸色煞白：“天啦……商纣王，你还真的要我们车毁人亡？”

帝辛沉声道：“快下车……”

众人拉开车门就跳下去。

吴所谓大吼一声：“带上米和油……”

雍正抓住了那袋米，姬满抓住了那一桶油，二人刚刚翻滚下去，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山石便从山崖上落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了车顶上面，随即，阴风惨惨，就像爆发了一场巨大的泥石流，不停地有山石坠落下来，连续几下之后，强大的悍马已经如风中的弱鸡，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便轰隆隆坠下了山崖……

躲在大树下面的四人瑟瑟发抖，趁着短暂的空隙，帝辛低喝一声：“快跑……”

众人掉头就跑。

那是上山的路。

山路崎岖，沿途有茂盛的植物，被一阵阵的阴风吹得摇曳不停。

偏偏那一轮月亮又大又圆，一尘不变。

还没到公墓的距离，半山腰，是野草丛生的乱坟岗——

帝辛放慢了脚步。

他身后的三人也气喘吁吁地放慢了脚步。

雍正喘一口气：“好邪门，我觉得有人故意砸我们的车子……难道这是鬼故意挑衅我们来了？”

“快看……天啦……”

一道绿光一闪而过。

绿光中，是一只惨白的手，没有肉，然而也不见骨头，就像是一只诡异的骷髅。

姬满惊叫：“鬼来了……鬼来了……”

雍正四下里看看，不以为然：“周天王，你看花眼了吧？”

他忽然闭嘴，他听得草丛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地上藏了无数的爬虫，或者无数的鬼正从地上爬出来。

吴所谓和帝辛也死死盯着地面。

乱草丛里，那悉悉索索的声音更加清晰了——模模糊糊的，仿佛一层层怪物一闪而过。

姬满失声道：“天啦，真的有鬼……”

雍正的出手，比他的声音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