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期间的照顾总是特别周到贴心，不过这一次秦时感觉顾行年比以往更甚。

联想到昨晚他的异常，就趁着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悄声问他：“阿年，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啊？”

顾行年抬眸，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一笑。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到非同和左烟现在闹到要离婚的地步，我忽然心里对你很感激。”

当初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还是愿意和我白头到老。

想想自己有生之年也没做什么大善事，竟然能有这样的幸运。

秦时愣了下，继而觉得这样的说辞有些牵强，可顾行年似乎不愿意继续说下去，迅速转移了话题：“对了，非同说他过几天要出国一段时间，所以最近这几天就会和左烟协商离婚的事情。”

“哎——”秦时重重地叹了口气，满满的都是无奈。

顾行年却说：“在我看来，他们离婚可以说得上是件好事。”

“嗯？为什么？”

“左烟一直陷在这件事情里出不来，秦非同劝不听说不听骂也骂不听，这个时候只能和她选择离婚。”

以左烟对秦非同那么深厚的爱和依赖，说不定会为了挽回秦非同而痛下狠心改变。

秦非同也是走投无路了才选择这一招，简直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万一左烟一根筋走不出来，再加上离婚给她带来无限的伤害，到时候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秦时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心里却同样担忧：“万一左烟要是没能明白过来怎么办？那他们岂不是白离婚了？”

“也不会啊。”顾行年微微一笑，特别欠揍，“如果最后左烟还是没能从这件事情里脱身，至少非同脱身了啊。”

秦时：“……”

这都什么歪理！

不过他们都是因为秦非同才会认识左烟接纳左烟，所以从私心出发，他们自然无法避免地会站在秦非同这边。

就像顾行年说的一样，如果左烟最终没办法改变的话，至少秦非同解脱了。

……

秦非同出国前的晚上，申城下了秋季最大的一场雨。

左烟刚从妈妈那边回来，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晦涩，愁云比天气更让人觉得心理压抑。

秦非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瓢盆大雨，听着身后细碎的脚步声，脑海中不禁一一闪过最近这两年发生的所有事情。

所有的爱都在这两年里一点一点被消磨掉了，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如同形式走肉一般，没有思想没有目标。

甚至，曾经所幻想的生活都不愿意再去追求了。

左烟见他知道自己回来了也没有反应，便准备直接回卧室换衣服洗洗睡觉。

“左烟——”秦非同这时转了回来，与她四目相对。

左烟被吓了一大跳，眼睛倏然睁大。

因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他叫自己名字了。

以这么平静，这么陌生的语气。

左烟一下子有些心慌，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握紧。

秦非同走了过来，身手将她轻轻地抱在怀里，他在她的耳边问：“左烟，你还爱我吗？”

家里异常的安静，除了外面的雨声，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

左烟怔怔地呆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了吗？”

“你还爱我吗？”秦非同重复问，执着的样子似乎得不到答案不会罢休。

“爱。”

一直都爱着，所以才会这么这么低难受。

因为知道自己的优柔寡断带给他很多困扰，也亲眼看着他这两年一点一点变得沧桑，心中无限愧疚和自责。

可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没办法放手。

然而今晚——

秦非同很认真地对她说：“看在你还爱我的份上，放了我好不好？”

左烟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懵了，盯着他一直看一直看，大脑却是一片空白的。

秦非同知道这样很残忍，可为了以后，这样的残忍必须进行到底。

“这两年我忍受了太多你们家带给我的痛苦，我深知自己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忍受下去了，为了我们以后见面的时候还能相视一笑，不至于变成仇人，我们离婚吧。”

最后五个字如同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左烟的脸上。

痛，却让人瞬间清醒。

左烟张了张嘴，很艰难地才发出声音：“你……要跟我离婚？”

“是的，我要离婚。”

“为什么？”

“你知道原因的。”

“我……”左烟感觉到心口发闷，整张脸瞬间变得惨白，气也透不上来，像是随时要死掉一样，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我爸妈的事……我很抱歉。”

“你看，其实你知道原因，你只是不想承认而已，左烟，放了我，就当是我求你。”

求这个字，用在爱人之间，无比沉重。

也说明，真的无可挽回了。

左烟心中大痛，想要说点挽回的话，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想哭，可是眼泪却仿佛干涸了一样，一滴也流不下来。

她就那样站在偌大的客厅里，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秦非同有些不忍，最终却也只能咬牙去房间把自己的行李箱拎出来，走人。

开门之后，他停下脚步，说了最后一句：“明天早上十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我十一点半的飞机去德国。”

随后，门合上。

秦非同关门的声音并不大，左烟却觉得震耳欲聋，一颗心都被震得瞬间粉碎。

那些碎片掉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消失，她终于跌倒在地。

耳边，全是秦非同刚刚那句——

明天早上十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明天早上十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左烟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继而开始用双手撕扯自己的头发，再就是失控地大喊大叫。

门外，秦非同没有走远，他听得到里面的人崩溃的嘶吼。

他手里紧紧捏着钥匙，很想很想开门进去把她抱在怀里。

可是，不能。

烟儿，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心如刀割，我也没有比你好过半分。

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不得不逼你成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