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足球撞上球网的一刹那，球场看台上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在高声叫着进球者的名字：“臧剑！臧剑！臧剑！”

就连在外人面前一向温文尔雅的王薇都跳起来大声尖叫。更别说其他人了。

求知的替补席更是成了欢乐的海洋，李灵跳起来挥舞着拳头，然后转身给杨炜来了一个熊抱。他们几个月来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这个进球从过程到结果都和他们平时训练的一模一样。这不是依靠场上球员灵光一现，偶然打出来的配合，而是经过反复演练战术得到的结果。对于教练来说，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战术思想被球员们展现出来，更令他们骄傲的了。

这不单单是臧剑们的比赛，也是我们教练得比赛！

三中主教练被这个进球打蒙了，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回过神来，他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丢的球。

那个断球再长传的23号是谁？那个身穿9号的大个子又是谁？去年的求知都没有他们啊！

不对！这一定是运气，是偶然！求知不可能打出这种配合，他们全队上下只有臧剑一个人会踢球，只要看死臧剑，我们就赢定了！暂时落后算什么？凭借我们去年第二的成绩，想要逆转取胜轻而易举！

想通了的他心里稍感宽慰。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运气，既然证明求知是靠运气才领先的，那就没什么好怕了。他站起身，走到场边，对那些愣神的球员们一通怒吼：“看死臧剑！赛前怎么给你们说的？又漏人了吧！给你们说了，要寸步不离得看住他！你们在干什么！？”

李灵听到他的吼声，斜眼瞟了眼这个对手，在心里冷笑。你以为求知只有一个臧剑会射门？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们求知校队了！

没错，求知除了臧剑最出名外，其他人都毫无名气可言。但是没有名气不代表没有实力，我们的两个边前卫也许技术比不了七中的人，但是让他们在无人盯防的情况下射门，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是能够做得很好的。

你们不是都去防守臧剑了吗？

很好！就让你们防臧剑，最好你们十一个人全都围在臧剑身边，到时候……哼哼！

李灵走上前去，先吹了一声口哨，示意场上求知的球员都看他。随后他做了一个只有自己人才懂得手势，要求两个边前卫大胆压上进攻，要多尝试射门，同时要求石头接住球后把足球传给插上的两个边前卫，配合他们的进攻。

这样臧剑从主攻变成了辅攻，李灵就是要利用媒体热炒臧剑导致的名气，在场上来迷惑吸引对手的全部注意力。

他一点都不介意臧剑一个人的光芒掩盖了全队，他甚至巴不得如此。他喜欢躲在别人的阴影下面放冷箭，他这人就是这么阴险。

※※※

李灵的口哨吸引了对方主教练得注意。双方其实都很在意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和指示，于是隔壁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会把目光投过去看个究竟。无奈李灵纯粹打得哑语，他根本看不懂那什么含义。

其实，没看懂得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求知的两个边前卫一个来自高一三班，一个来自高一七班，都是新学生。不过踢得还算不错，最起码盘带，传球，射门也都像模像样的，在初中也是校队的一员。李灵对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们得到了李灵的指示，在求知的这次进攻中双双插上。三中教练在下面看的真切，反应过来之后他也有些心慌。他并不知道这两个陌生面孔有多大能耐，自己的整条后防线可都在防守臧剑，如果这个时候那个持球的高个子把足球分给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可就是单刀赴会啊！

怎么办？要不要让自己的后卫分两个出去照顾他们呢？

可是万一对方看见自己分出去两个后卫，又把球传给了臧剑怎么办？

三中教练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时间不等人，这个道理他很懂。无奈他决定对此置之不理，任由你拿球，我就看准臧剑。反正臧剑的威胁我是清楚的，你们其他人的威胁……我不知道。

场上的三中球员没有得到教练得指示，所以他们对于两个闯进自己地盘的敌人也视而不见。并且牢记臧剑才是自己真正的威胁，无论身处何方都要让他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视野内。

这是一个危险人物。

看到这一幕，李灵在场下差点笑出声来。只要石头把足球传给这两个人中任何一个，这球几乎必进无疑！

“2：0，2：0，2：0……”他已经兴奋的念叨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石头却做了一个让他吃惊的举动：他直接把足球又传给了臧剑！

“笨蛋！”李灵高声叫骂起来。旁边的三中教练却差点哈哈大笑出来。

太妙了，被自己人捅了一刀！

※※※

插上的两个边前卫一个愣神，跑越位了，就算臧剑想把球传给他们也没法。而拿球的臧剑现在位于四个三中人直接的包围中，外围还有两个三中人，一个注意石头，一个准备抢从里面滚出来的足球。

这样的防守很形象的说，就好像一个笼子，把臧剑困在中央。

三中的教练在场下狞笑：我看你怎么办！

传球传不出去，带球带不出去，射门根本不会给你起脚的机会，等待臧剑唯一的结果似乎就是被人一拥而上，然后交出控球权。

就在包围圈逐渐合拢的时候，在人群中的臧剑身形一晃，然后大家看到足球突然从人群中冲出，如出膛炮弹直飞球门！

门将毫无准备，仓促应战，结果可想而知。

足球擦着他的手指尖飞进了身后的球门！

在大禁区外面，没有助跑，没有空间，竟然还能射门，而且竟然还进了！

看台上的学生们疯狂的欢呼着，场边的李灵和三中教练却都呆住了。

人们对于那些高水平的前锋，喜欢用“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就会闪光”来形容他的厉害之处。但是对于臧剑，也许你得说“没有机会对于他来说都不是问题”才行。

三中的教练和球员怎么都想不明白在这么严密的防守下，臧剑是怎么起脚射门的，而且力量十足，角度刁钻，速度飞快，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是防守他的人走的不够好？四个人围着他啊，已经不能再好了。是战术不对头？这样的战术就算放在阎飞宇身上，他恐怕也只有认栽。

这究竟是他妈怎么回事啊！

三中的教练抓狂的想去拽自己顶上本来就少的头发。

※※※

臧剑的这个进球让现场气氛火爆起来，也让三中上至教练，下至球员都头疼不已。

这个进球证明就算四个球员围住臧剑，他也有能力破门得分。既然如此，那么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臧剑身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如果不重点照顾臧剑，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前锋来防……谁敢？

这种两难可比之前那种两难更令人头疼，难以抉择。

李灵看着对方主教练使劲拽头发的样子，嘿嘿冷笑。赛前握手的时候他们还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呢，现在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比赛哨音一响，他就变成了一匹野性十足的狼，不置对方于死地决不罢休！

三中的主教练可以感受到来自隔壁李灵的目光，以及那里面所渗出来的寒意。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他这个快五十岁的人，被一个还不到三十的小伙子轻视了。这他绝对不能容忍。

你不是要逼我做出选择吗？好，我就选择给你看！

他站在场边，大手一挥。继续增加防守臧剑的兵力！

这一招很有魄力，三中的主教练已经彻底放弃防守其他人的打算了。他今天和臧剑卯上，他就不信臧剑在这么多人扎堆防守下还能进球！

※※※

臧剑今天也和三中卯上了。

另外一个疑似卯上的人是石头，不过也许他脑子一根筋，没有理解李灵战术意图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李灵不是那种特喜欢逞英雄装逼的人，这种情况下他要还不让球队把球多交给两个边路，他就是脑袋烧包了。于是他在场下再次做出让球队将球分给两边的指示。

如果球不在石头脚下，基本上大家都在执行教练得战术。陈涛会把球传给两个边前卫，甚至自己带球上前尝试远射。

连续三脚都威胁到了三中的球门，其中两脚擦着门柱飞出，　一脚迫使门将做出了凌空扑救。而这三脚都不是臧剑射出来的。

三中的球员顶不住了，有人想要分兵去防守其他人，却被在场边的教练吼了回来。

李灵坐在教练席上，跷起二郎腿。得意的就差哼起小曲了。然后陈涛再次后场起球，找的落点就是前场的灯塔——石头。

练了小半年，石头其他什么没学会，就是这一手跳起来然后头球摆渡的功夫练得最熟练。而且他每次摆渡的对象都必定只有一个人——臧剑。

这是李灵的安排，但他没想过石头那死板的脑筋竟然可以这么严格的遵守下来了，不管什么场合。

石头跳在空中，明显比其他后卫高出半个头。他看到了在人群中的臧剑。如果他经验丰富，他知道这种时候肯定不是传球给臧剑的好时候，可惜他只是一个菜鸟，他只知道按照教练以前说过的执行，一丝不苟，贯彻到底。

于是足球被他顶向了臧剑。

※※※

教练席上两个人同时挺直了腰板。李灵张嘴就骂：“白痴啊！有你这么……”

三中主教练却是兴奋的低吼了一声。他看出来了，臧剑是二前锋，需要中锋给他做球，只要掐断这两者之间的联系，臧剑的威胁要减少很多。

在石头和臧剑之前最起码隔了三个人。这球要是还能传到臧剑脚下，我就把足球吃下去！三中的主教练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

怎么看这也是一次毫无机会的进攻，唯一的结果就是让对方断球打反击。

但是有人不这么认为，和三中卯上的臧剑就是这个人。趁着身边的人暂时把注意力放在足球身上的时候，他突然加速，从人群中一跃而出！然后在后卫们惊诧的目光下用胸把足球向前一舔，接着不等皮球落地，起脚抽射！

这一连串动作几乎一气呵成，几乎是在瞬间完成的。他身边的后卫们没有反应过来，门将自然也没有反应过来。大家眼睁睁看着足球第三次飞进自己的球门。

“轰！”球场看台爆炸了。

此时此刻，距离比赛开始才过了十七分钟，求知中学已经三球领先了！

这一次，就连李灵都抓狂了。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嘴里不停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太不可思议了！太神奇了！太厉害了！太……太有才了！”

他真的看到了一个怪物。打进第一个进球的时候，臧剑身边严格来说是一个人都没有的。第二个进球，他身边有四个人。这第三个进球，在他身边包围他的足足有六个人！一场比赛只允许同时上十一个人，李灵却相信，假如规则修改一下，对方主教练肯定会派上全部二十五人防守一个臧剑！

他就是看准了对方这种心理才让球队改变战术的，没想到石头和臧剑却依然严格执行他赛前所做出的战术要求，完全不知根据场上形式进行变通。是他们脑子死板，还是说他们艺高人胆大？

这样情况下都还能破门得分，不是怪物是什么？！

看台上有关臧剑的声音都已经喊疯了，掌声，口哨声，欢呼声，尖叫声经久不息。

看着在进球后伸出三个手指头的臧剑，李灵突然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

干的漂亮，臧剑！他们想要遏制你，结果现在发现无论派多少人都防不住。好了，现在比赛进入求知时间……也是你的时间！

尽情表演吧！阎飞宇一场比赛独进四球，莫野风一场比赛独进五球，让我看看你比他们还要多出色！

※※※

十分钟后，臧剑在禁区里面接到了右边前卫林夕的传球，直接半凌空抽射，足球应声入网，门将毫无办法，后卫们更是目瞪口呆。

上半场结束前最后一分钟，臧剑又获得机会。这次是陈涛的只传，他接球之后转身带球，靠速度强行突破之后在大禁区线上起脚射门，足球贴着草皮滚入了球门远角。让门将倍感耻辱的是，这个球还穿了他的裆。

中场休息的时候，李灵似乎已经忘记自己还在场边痛骂石头的事情了，转而把这个脑袋都像石头的石头狠狠夸了一番，并且要求他下半场还这么踢，只把足球传给臧剑，其他什么都不要管。对于臧剑，李灵差点就拿追星族的口气对他说话了。其他时间，他没有对全队进行过任何一次战术布置，还有什么好布置得呢？臧剑今天的状态傻子都看的出来好的爆，那是“神挡杀神，佛阻**”啊。只要大家把球送到臧剑脚下，然后停下来看他表演如何射门就是了。

※※※

下半场易边再战，开场仅仅五分钟不到，臧剑又入一球。这是他本场比赛个人的第六个进球，也是求知的第六个进球。

从这个进球开始，看台上刚刚消停了十五分钟的欢呼声就没有再停下来过。三中的主教练疯了一样在场边嘶吼咆哮：“别让他射门！犯规！给我犯规！”

但没用，就算三中的人想要犯规都没有那个机会。

十二分钟后，臧剑打进了他个人第七个进球。

这次李灵也疯了，他在场边跑来跑去，嘴里尖啸着，活像印第安土著人。

所有人都为之疯狂。唯有两个人例外。

身边的替补球员都在互相拥抱庆祝，晋静却愣愣的站在原地。她注意到臧剑在进球之后竖起的手指数目：从“一”到“七”。她记忆力不差，所以还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她和布挺的对话。

……

“怎么才算不平常？怎么才算？一个五球是吧？一个四球是吧？阿剑进‘五加四’球就行了嘛！”

“一场比赛进九个球，职业球员来了都未必能做到吧？”

“怎么做不到？阿剑现在就是职业级的球员！”

……

她相信阿布说出“五加四”这句话的时候，肯定是没有经过大脑深思熟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也许第二天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没想到阿剑真的把它记在了心里！

五加四等于九。现在阿剑进了七个球，还有两个……真的要成为现实吗？

另外一个在发呆的人是站在门前的布挺。这场比赛由于臧剑发威，他清闲的可以睡觉了。现在他的神经却高度紧张起来。

他还记得自己那天晚上开玩笑说的话，他只是在故意气晋静。没想到臧剑却当了真，还要把它变成现实！

别……别开玩笑了！阿剑，九个球啊，那可是九打九个球啊！你不动声色就进了七个，你还要不要别人活了？！喂……阿剑，你来真的吗？你是认真的吗？

臧剑听不到，却在用实际行动回答着布挺的疑问。

被灌了七个球的三中球员已经放弃了，尽管他们的主教练还像疯狗般在场边狂吠。臧剑却没有丝毫要放过他们的意思。

九分钟之后，他打进了个人这场比赛的第八个进球！

李灵乐不可支。他现在真希望七中和华西中学两队在看台上看这场比赛，真想知道他们两队此时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什么阎飞宇，什么莫野风！在我们臧剑面前都不值一提！星辰安敢与日月争辉？要你们好看！

当比赛还剩四分钟结束的时候，臧剑在全场观众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打进了个人本场比赛最后一个进球，第九个进球。

当他向场边的晋静竖起九根手指头的时候，晋静却呆呆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用什么表情才合适了。好在队友们很快就把臧剑淹没，才没有让这种尴尬成为现实。

所有人都扑上去庆祝第九个球，布挺却靠在门柱上，和晋静一样，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疯狂的臧剑。而且他从这九个球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对于他来说也许是……危险的味道。

※※※

场上场下都陷入了疯狂，看台上还有两个中年男人保持冷静——也许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

杨剑卿站在看台的最上面一层，周围到处都是疯狂的球迷。他哼了一声：“三中太可怜了。不过我很庆幸我亲自来看了这场比赛，而不是让手下的人来拍录像。”

在他旁边一个秃顶男子点头道：“没错。他已经不属于高中足球了，继续在这里踢下去，毫无益处。职业足球才是适合他的舞台！”

杨剑卿看看魏士，魏士也看看杨剑卿。

“这是第一次我同意你的话。”

“那正是我想说的。”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相撞，迸发出几丝电火花。

“他是我的！”他们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