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是红尘中最拥挤的一段时光，太多的人生都要在此刻的繁华中展现。

吴波是赶回银山市给李蔚然局长拜年的。他初二接到于副局长电话，说大概安排在初四或初五，让吴波尽量早点回来。于副局长叮嘱说，事关前途，不可轻忽。经过大约八个小时的长途车程，吴波又回到了银山市。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所以吴波一回到家，放下东西，就出去找饭吃。可是大多数饭馆餐厅都春节休息，吴波转了两条街，有一家牛肉面开着，吴波就来了个四两肉，一碗面，肚子问题总算解决了。

初四早上和于副局长通了电话。于副局长告诉他，可能安排在初四晚上或者初五某个时间，确定后通知他。白天没什么事了，吴波可以办自己的事儿。

一整天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了，吴波想了一下，逛街自己没什么兴趣。仔细盘点了一下，到银山近一年来还真没交到几个人。给谁拜年去呢？还是给何晓云拜年去吧。何晓云对自己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这一点他心里清楚。何晓云人正派耿直，对象不谈了，做朋友也好。至于何晓云在不在家，那就看运气了。

拿了一斤春花送的南陇龙井茶，一条家乡腊肉，出去买了一个水果篮，就打的去何晓云家了

吴波曾经好几次把何晓云送到家，所以轻车熟路，直接到了何晓云家。吴波运气还好，何晓云一家都在。

按了门铃，何晓云的爸爸开的门。见这个年轻人不认识，就问道:“小伙子，你找谁？”

吴波笑着说道:“我是何部长的朋友，来给他拜年。”

吴波能主动来给她拜年，何晓云心里还是高兴。她一点也不觉得吴波冒昧。

吴波进了客厅，走了几步，就把腊肉和水果篮放在了客厅角落。才待打开自己背的背包。

何晓云看到了就说道:“哎，吴波，你给我拜年就拿个这个。”

何晓云的妈妈虽然不愿意吴波上门，但是她毕竟是高级知识分子，涵养非常好。听到女儿的话后就说道:“晓云，怎么说话呢。”

何晓云就说道:“妈，你不知道，这是吴波修来的福分呢。”说完禁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吴波说道:“晓云姐，你别急嘛。”说着取出自己带来的家乡龙井茶。对着何晓云的爸爸说道:“叔叔，这是一斤南陇家乡的龙井茶，请叔叔笑纳。

何晓云的爸爸也是好茶之人，知道这个茶市面上很贵，就对吴波说道:“小伙子，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干什么？”

“家乡的一点儿农产品。不值什么，叔叔就别客气了。”吴波说道。

“那好吧。你现在就拿过来，我来泡一杯，尝尝你们家乡的好茶。”这就给了吴波很大的面子了。

何晓云的妈妈一听疑窦丛生，给女儿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进了厨房。如果是一般人，犯不着拿这么贵重的礼。

“晓云，你老实给妈妈说，是不是你们两个联合起来瞒着妈妈？”

“ 我真不知道吴波今天会来。现在和吴波顶多也就是个朋友，妈妈你就放心。农村人精着呢，吴波又特别聪明，我想他来应该是想建立起自己的关系吧。”何晓云说道。

“那我们科刘医生后天介绍的市经委的那个小伙子，你见是不见？”何晓云的妈妈问道。

“见一见吧，听起来各方面条件都还好。”何晓云说道。

“我的意思你还是尽量和吴波少来往。谈个对象人家也忌讳。”

“没事的，妈妈。我现在和吴波也就是一般朋友，。他那人特别重情义，你要是有个事情，他绝对帮忙，没二话。”何晓云说道。

“我们能有什么事叫他帮忙？他现在和那个陆巧玲怎么样了？”

“陆巧玲攀上了林子豪的公子林俊仁，听说都怀孕了，要奉子成婚。母女俩现在都彻底不理吴波了。”

“这种轻佻女子。不过这也怪吴波自己。”何晓云的妈妈不屑地说道。

“也是吴波重情义吃的亏吧，不过特愚了点。”何晓云说道。

何晓云的妈妈和女儿谈完话，彻底放心了，出去以后对吴波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

中午何晓云留吴波吃饭，吴波执意不肯。何晓云一家能热情接待他，他都觉得出乎意料了。

何晓云就给吴波拿了一块卤牛肉，几个卤猪蹄，装了些油果子，装了些小花卷。他知道吴波单身，这几天解决吃饭就是个问题。

吴波不拿，何晓云一瞪眼:“给我拿着。”

吴波接了过去，笑着对何晓云的妈妈和爸爸说道:“叔叔，阿姨，不好意思。”

何晓云挥挥手，笑着对吴波说道:“别虚情假意的了，赶快拿着回去吧。”

吴波走了后，何晓云的妈妈就对女儿说道:“我看他还有点怕你。”

何晓云说道:“也不是怕吧。我也是后来才摸着他的脾气。你只要厉害点，他乖乖的听你的。”

吴波的这次拜访还是成功的，和何晓云一家建立起来了一定的联系。

晚上于副局长打了电话，带吴波去李蔚然局长家。

于副局长以前一直在市中心分局新民路派出所任所长，也没有机会接触市局领导。升了河东分局副局长以后，才再一次偶然的机会上，和李蔚然局长说上了话。李蔚然局长对这个新提拔起来的干部还是欣赏的。他听说于副局长要带吴波来拜年，便欣然同意。

于副局长和吴波进入李蔚然局长家，吴波礼貌地问好。

李蔚然局长以前没有直接接触过吴波，这算是第一次吧，看见自己想重点培养的优秀青年干警吴波个高体健精神，很是喜欢。

李蔚然局长一般是不收重礼的。于副局长知道这一点，就象征性地提了一个干果礼盒。

吴波给李蔚然局长拿了一斤一包的南陇龙井茶，两条腊肉算是重礼了。一般情况下，李蔚然局长不会收的，但是他对吴波算是爱屋及乌，竟然收下了。他说道:“你这是一手的农产品，没有污染。好啊，谢谢你，小吴。”

于副局长想，老大真是对吴波青睐有加啊，这是他都没有的礼遇。

“小吴，河北分局刑警大队二中队辖区是一个艰苦的地方，工作比较难搞。不过越是艰苦的地方越是锻炼人，希望你在那个地方做出成绩。”李蔚然局长说道。

“局长，我记住了。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吴波充满信心地说。

李蔚然局长赞赏地看了吴波一眼，又对于副局长说道:“好好配合一把手把局里的工作做好吧。最后祝你们两个春节愉快！”

这是一次纯礼节性的拜访，李蔚然局长后面还约了人，话说到，就让他们回去了。

初五晚上十点，李蔚然局长和局纪检委书记赵君实如约去银山市委书记宁爱民家拜年。

两人约到一块，打的前往。

宁书记家在市委常委楼一幢，周围树木掩映，环境优美，在夜色中显得非常宁静。

宁书记看到他们，表情平静中有严肃:“过年你们也不让我消停呐。走，上楼去吧。”

两人随宁书记上楼，到了宁书记书房。宁书记夫人曹雨嫣奉上清茶，随后到楼下客厅看电视，万一来人还得挡驾。果然还来了几拨人，有的还不得不接待。拿来的烟酒茶叶水果牛奶营养品就在客厅里放了一堆。

李蔚然局长给宁书记淘了一方清朝荷花端砚，赵君实书记给宁书记的拜年礼是两盒晚清古墨。

宁书记拿起来把玩了一下，感觉都是真品，于是说道:“你们这是投我所好啊。”放到书桌上，对李蔚然局长和赵君实书记说道:“花费不菲吧？

“都是祖上的一点遗物。我们不通笔墨，送于书记爱惜之人。”李蔚然局长说道。

“看起来你们祖上都是书香门第啊。好了，咱们谈正事吧。”宁书记说道。

李蔚然局长说道:“事情从我们局的一名新招录干警吴波说起，就是在河东区银山市商业银行河东分理处持枪抢劫银行案中英勇受伤的那位民警。吴波毕业于华夏国立公安大学刑事侦查系，在新干警招录中名列前茅，非常优秀。金柜持枪抢劫案里发现重大有效线索。我们局的警民、联防新体系的主要做法，就是吴波在工作中的创新，后在全局推广。当初局里定的把吴波放在市局刑侦处，吕立言常务副局长就让政治处尹处长调了包，把市委孙书记的侄子安排到刑侦处，把吴波打发到下面的派出所。吴波英勇受伤以后，我们拟破格提拔为市局刑侦支队二大队副大队长，吕立言极力阻挠。”

赵君实书记说道:“我们纪委接到举报，有干警反映，吕立言收了二大队一位干警五万块钱，要将其安排成二大队副大队长。”

李蔚然局长继续说道:“最近风传我要调走，吕立言副局长会扶正。吕立言更是在局里封官许愿，联合几位党委委员，在党委会上共进退，拉帮结派，把个局里的政治风气搞的乌七八糟。”

宁书记是省会城市市委书记，也是省委常委，知道这个情况，于是说道:“一次常委会上是议过，拟调你去水阜市任政法委书记，后因故搁置了。没想到弄成这个样子了。”

赵君实书记说道:“我们接到吕立言卖官的举报就有十余件。”

宁书记说:“那你们的意思是？”

李蔚然局长和赵君实书记对视一眼，李蔚然局长说道:“能不能把吕立言调到别的局任职，再把局党委委员政治处长尹兰生适当调整一下。”

“据你们所知，吕立言有其它问题吗？”宁书记问道。

“举报到没有。但局里风传吕立言在河西区买有复式房，包养了一名银山信息技术学院的女大学生。”赵君实书记说道。

“嗯。”宁书记沉思一会，问道:“吕立言在市里和谁关系好一些？”

李蔚然局长说道:“和市委孙副书记，水部长关系都很密切。”

宁书记站起来，在书房里走动了几步，又回到桌边坐下，轻轻敲了敲桌子，沉思了一会说道 :“事情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宁书记把两人将要送出门时又说:“老李，听起来吴波这位年轻干警是个好苗子，你们好好培养。”

“好的，宁书记。那祝书记春节愉快。”李蔚然局长说道。

“也祝你们节日快乐。”宁书记回道。

李蔚然局长出去对赵君实书记说道:“到底书记厉害，几句话就问到关键上了。看来要动一下不容易。”

赵君实书记说道:“我看也是。”

根据市公安局两位主要领导汇报的情况看，对市公安局确实要采取一定的组织措施了。但怎么入手呢？宁书记深思着。

吕立言可能问题不小，不过一查起来，必定产生连带关系，万一造成相当的政治动荡，会影响市里的政治局面，所以要不要查？如果要查，什么时候查？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慎之又慎。有大问题了，给省委也不好交待。

按李蔚然的方案办，也不见得容易。他的建议本身反映了他心中的对市里复杂政治关系的权衡。如果要贸然调整，常委会上不一定能通过或者得不到理想的结果。

怎么能找到一个不要引起政治震动，又达到目的的方法呢，这考验着他的政治智慧。

华夏风俗，春节不过完正月，年就没过完。正月里也不宜调整了，于人情风俗不合。先保持稳定，待到年过完，瞅机会再动作。事情再难也得做，职责在身，岂有回避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