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理明。

对方的手上，拿着一个锤子。

是的，要将钉子敲进手指里，只是单纯靠手的力量是不够的，而锤子自然成了一个非常必要的东西。

那金属的锤子上面，还带着一丝干涸的血渍——那是林涵的血迹。

“你要做什么？”虽然不想承认，但陆理明此时却觉得眼前的林涵，可怜的像是一只落水的狗一样。

他做了一段时间的流浪汉，很饿很饿的时候，曾经睡在桥洞之下，他饥饿，百无聊赖，绝望……他的心里是一片荒芜。

他甚至想到了死。

在他毫无生趣的时候，突然，从桥上掉下了一只狗。

那是一直土黄色的，消瘦的老狗。

那只老狗断了一条腿，红色的血被水冲走，而这只狗则在水里挣扎，桥上还有很多的孩子朝那只狗丢石头。

——有时候，孩子总是残忍的，不是吗？

小孩子的单纯残忍，是在他们做完坏事之后的无歉疚感。在成长的岁月之中，他们会渐渐忘记他们在年幼时候做的事情。

陆理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看着那只狗在水里挣扎，最后，如此狼狈而慌乱地跑上岸。

可怜。

那时候，陆理明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两个字。

可是，他却突然又笑了。

——他在那只狗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于是，他拿起地上的石头，跑到桥上，将那些拿着石头的孩子都赶跑了。看着那些孩子落荒而逃的身影，他突然笑了，他笑的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愉悦……

而现在，林涵就像是那只落水的狗一样。

只是这个时候，却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出现，救他。

陆理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突然他的眼底出现了一丝冷笑。

他的身上虽然狼狈，可是他所展现的笑容，却是一个成功者所拥有的表情——这个表情，像极了李易鸿。

“你还活着？”林涵所说出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一句话。

而这句话，让陆理明觉得无比的无聊。

他以为林涵会哭着喊着，哪怕他不这样做，至少对方也会说出一些讨饶的话，哪怕不说什么讨饶的话，对方至少也会示一下弱。

可林涵说出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这让陆理明生气。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扭曲的表情。

可那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一瞬间之后，陆理明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危险的微笑——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钉子，然后，他走到了林涵面前。

林涵看着陆理明。他右手食指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而另一根钉子，已经被放置在了他左手的食指上，而那枚钉子上面，还悬着一把锤子。

“砸下去一定很痛。”陆理明喃喃自语，然后，他重重的，将锤子钉在了林涵的左手食指上。

——林涵的嘴里，终于传来了一丝沉闷的叫声。

这绝对不算好听的声音，在陆理明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有意思——很像那只落水的狗被石头打到的时候，从喉头溢出的叫声。

“如果这个地方是在那个看起来像地窖的地方——我觉得，会更有趣一点。”陆理明对林涵这么说着。

“你会后悔的，你绝对会后悔的！”林涵对陆理明这么说着。

“不，我不会的。”陆理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暴怒的微笑，“没有一个孩子，会因为杀死了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而感到后悔！”

突然，林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是的。微笑。

在这个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不是让人觉得足够惊讶吗？

“疼傻了吗，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陆理明问。

“你以为是我杀了你的父母吗？”此时的陆理明，是看着悬疑剧的人，可林涵，却是已经看到了结尾，知道真相的人。

而现在林涵所在做的事情，大约和剧透无疑吧。

但是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他很有可能，就会被当做凶手杀死。更何况，让人知道所谓的真相，不就是警察该做的事情吗？

“难道不是吗？”陆理明这么问着。

“你难道不奇怪，你父母的财富来源吗？”林涵这么问着，他终究做了这么久的警察，还是知道一些谈话技巧的，如果是单纯的一瞬间就将那些惨烈的真相告诉对方，不但对方不会相信，更甚至的，会激怒对方。

循序渐进，才是真的好办法。

陆理明的脸上，露出了回忆的表情。

“他们应该一开始，也不是很有钱的，或许是在你很小的时候，他们也是很贫穷的。”林涵的声音有些虚弱，可这些虚弱里面，却带着一点循循善诱。

是的，林涵没有说错，陆理明的父母在陆理明的记忆里，一开始是贫穷的。可后面，他们突然有钱了。

“那是因为我的父母善于经营！”他对林涵这么说着。

“可最初的一开始，那笔最初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呢？”林涵问。陆理明的父母，开的是温泉山庄，那需要很大的一笔钱，即使有银行贷款，银行也不会给这么一对贫穷的夫妇这么一大笔款项。

所谓的银行的贷款，贷的，是那些可以还钱的人，而陆理明的父母，显然已经不属于银行的客户了。

穷人越穷，妇人越富。

银行这个机构，原本就是为富人而服务的。哪怕这个社会，也不见得有多怜悯穷人。穷人的逆袭，一部分是因为他们付出了比别人多的多的努力，还有的一部分，则是因为他们足够有运气，还有的，就是他们走了不一样的路。

有多少成功，是靠着所谓的怜悯而出现的呢？

陆理明的父母，从穷人变成了富人，走的，是前两条路吗？

显然不是的。

他们走的，是第三条路。

他们与那些不能暴漏在阳光之下的机构合作，以自己足够的忠诚换取了一大笔金钱，而他们所建造的经营场所，亦成了与黑暗交易的地方所在。

脱离了贫穷，却落入了黑暗之中，如果让陆理明的父母再做一次选择的话，他们又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呢？

可人生终究没有所谓的如果。

陆理明的父母死了，而留下的怨恨，却让陆理明继承了。

他那活着的日子里，一半是浑浑噩噩，而另一半，则是寻找复仇的机会，如今，他的仇人就被他绑在椅子上，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