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话是这么说，可拉默的语气可算不上客气。

她努力让麾下的部队和截流堡守军显得泾渭分明，既是为了方便指挥，也是为了和可能成为潜在敌人的统一组织保持距离。

那些人的渗透能力并不弱；他们能渗透到截流堡守备团里，未必就没有手段对血鹫军团进行渗透。

在这件事情上，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如何作战是贵军的权力，只要能保证截流堡的安全，我不会插手贵军的任何内部问题。”

冰糕看出了拉默的意图，也继续延续着之前“合作为先”的行动作风。

“很好。”得到满意答复的绿头发伸手打了个响指，“补给方面的问题，我会让我的副官凯尔奇斯和你们对接。卡萝女士可以放心，我们在贵方仓库里拿的每一粒粮食，之后都会按罗戈利亚粮食集散市场的市价进行补偿。”

“撒拉弗小姐不必说这种话。贵军在危难中帮助了我们，共享作战物资是我们的义务。更何况，在截流堡外建立防线风险很大，我们保障贵军的后勤不是为了要求回报，而是在帮助我们自己。”

“既然如此，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拉默所说的原价偿还本来就是嘴上功夫，冰糕也对此迎合得很好。

虽然双方都知道这种话等于脱裤子放屁，但在这种准外交场合，脱裤子有时候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在展开防线之后，后方的传送容量将主要用于为第1突击营补给弹药——把物资配额这么宝贵的东西用在输送食物上，先不说够不够，从战略角度来看，本身就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这样一来，让物资充足的截流堡负责后勤工作无疑是一个最佳选择。

商议完双方的防区与后勤问题后，除了容易引起分歧的一些内容，拉默和冰糕之间也没什么还要再细说的。

更细节的问题只需要交给凯尔奇斯就好。

她是一个尽职的副官，能够帮忙处理好所有事情。

“亚历山大中校，再见到你很高兴。”

“程，你在这边做的真的很不错。”

散会之后，蓓尔和带领炮兵过来汇合完毕的亚历山大单独交谈了一阵，简单确认了一下突击营的情况，并没有讨论太多东西。

邦联军队短时间内无力发起进攻，更重要的事情完全可以留给精力充沛的白天。

“?~”

当蓓尔从指挥大厅里离开时，她一起的还有哼着小调的绿头发。

她在指挥大厅里一直阴沉着脸，出来之后却一下换了副样子，就好像不和谐的工作完全不会影响她的心情一样。

冰糕在战斗刚刚结束之后，就给突击营的官兵们在截流堡内安排了一些环境不错的住宿场所。根据拉默的计划，他们最多也就只能在这些场所睡上一个晚上，可这至少也说明了他们在这里不是没有睡的地方。

普通士兵是，拉默肯定更是。

蓓尔原以为拉默跟着自己，是因为她的房间也在中央堡的某处，但没想到，在少女推开房门后，进入房间后，拉默也非常自然地跟了进来。

也是……

之前刚见过面，自己就在拉默肩膀上睡着了。第二次见面时，她又忙着和冰糕阴阳怪气。

好不容易有了时间，两人之间独处一下也没什么不对的。

就是这种气氛……有点像……

嗯……

“白痴丫头。”

就在蓓尔还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关上房门、走到她身前的拉默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了墙上。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了。

用打磨过的木板仔细贴过的客房墙壁并不会让人感觉很冷，但看着拉默的眼睛，少女还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拉、拉默……？”

绿头发之前从没对她露出过这种眼神。

那种眼神就好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

用“小别胜新婚”来形容也许有些不太合适，但蓓尔能感觉出拉默的情绪似乎就是这样。

她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恋人的那种喜欢？

“我很想你。”和有些不安的少女对视了好一会儿，拉默缓缓开口说道。

“嗯……我也很想拉默！虽然不是一直都想，但每天早上起床时都会想要吃你做的东西。”

“……”

绿头发依旧静静地注视着少女的眼睛。

“我也很担心你。”

“这句话之前已经说过了……”

“可我真的很担心你。”绿头发抓着她手腕的动作用力了一点，“我也原本以为我只是把你当成亲密一点的朋友，但在你离开后，我就开始害怕，害怕你在这边出什么事情，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拉默应该相信我，我能做到的。”

“万一呢？”

拉默摇了摇头。

“子弹是不长眼睛的，战争也不能光靠‘相信’来取得胜利。”

“我……”

拉默的话让少女有些嗫嚅——她说的的确没错。

光是这场由她间接造成的战斗下来，就已经有数千人因此失去了生命。

在死亡面前，她没有比其他人更特殊的地方。

“……我知道了，拉默，我以后会尽量避免冒险的。”

“谢谢。”

“谢谢？”

“就是谢谢……字面意义上的谢谢。”拉默在得到承诺后，好像轻松了那么一点儿，“白痴丫头，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嗯，拉默问吧。”

“你喜欢我吗？”

“我……”

蓓尔犹豫了一下。

她之前已经猜到过拉默会问出这种问题，但真的要她在这种时候回答，她也很难从自己的本心中给出一个真正答案。

“抱歉，拉默，我还不知道……”

“那么，听好了。”

绿头发没有因此沮丧。她抓住少女手腕的双手缓缓上移，触到了她的手掌，然后和她的十指扣在了一起。

在两人十指相扣的瞬间，从没和其他人做过这种动作的蓓尔再次轻轻颤抖了一下。

“蓓尔·艾尔温，我·喜·欢·你。”

“……真的吗？”

被同性表白的蓓尔没有什么排斥的感觉，也没有太多欣喜，只是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热。

“嗯——白痴丫头，等我一会儿。”

用嘴唇在少女红红的脸颊上印了一下，拉默忽然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十几分钟后，当她再次回来时，她的手里已经捧上来一束从堡内的草圃中自己收集来的花束。

秋日绽放的三色堇和洋桔梗混杂在一起，其间还点缀着几支淡蓝色的迷迭香。

盛花的花瓣上挂着几点刚凝成不久的夜露，显然刚刚才被采撷下来。

恐怕谁也不会想到，血鹫军团的指挥官刚刚偷偷溜出高堡是在做这种事情。

“这是送给你的。”

一手怀抱花束，一手锁上房门，表情认真的占星术士一步步走到仍然呆在原地的少女面前，将手中的花束捧给了她。

……这算什么？

求婚吗？！

“这个是……”

“根据罗戈利亚的传统，在订婚之时，追求者需要向对方送上自己采摘的花束。虽然这里可能不是什么很理想的场合，但我保证，我之后会为我们的正式婚礼准备更好的仪式场所的。”

拉默抓着用白绸带仔细包好的花束茎部，将整把花束横了过来。

“现在，在这里——蓓尔·艾尔温，以秋日星轨上的黄莺与青鸟为见证，你愿意和我结下群星的契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