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交给我就好。”

看了看满脸懊丧的塔沃宁第9团团长，拉默点头答应了下来。

审讯官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好工作，但既然蓓尔拜托了她，她就会努力去把这件事情完成、做好。

叫上两名士兵，绿头发将被俘的邦联军官带去了位于高堡地下一层的审讯室。在她离开后不久，蓓尔也独自前往了堡内那座由粮食仓库临时改成的野战医院。

被改造的粮食仓库面积大约两千平米，仓库中的一半面积堆放着大量用战略储备粮的未脱壳小麦，另一半面积则被守军在昨晚临时清理了出来，当成了一个能够容纳上百人活动的伤兵安置所。

因为能从后方获得的现代医疗资源实在有限，第1突击营和截流堡守备团处理伤员的地方并不在一处。

而谁都知道，两者之间医疗水平的差别意味着什么。

先救谁，后救谁——在这种时候，这种简单的选择也变得鲜血淋漓了起来。

蓓尔很不希望做出放弃一部分人的决定，但她也清楚，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她最好的选择就是优先救助战斗力更高的自己人。

在这种时候圣母心发作、不顾现实地强行采取平均主义，只是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罢了。

“蓓尔长官。”

见到蓓尔前来看望伤员，除了正在对伤兵进行施救的士兵外，其它所有人——乃至一些躺在床上的伤兵，都将自己的目光投了过来。

他们中能敬礼的一些人向蓓尔敬了军礼，无力抬手的人也向着少女点头致意。

“大家不用看着我了……我没什么事。”

注意到士兵们看向自己腰间绷带的眼神后，蓓尔摇了摇头，宽慰了一下他们。

因为环境和人手因素，大部分伤员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医疗物资的充足保障了不少官兵的性命。在得到妥善抢救后，没有伤员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也没有人在治疗中死亡。可尽管如此，战斗带给他们的创伤还是不可避免。

有些官兵的关节或者四肢受了重伤，只能在之后的余生中退出战斗岗位，还有的伤员眼、耳等部位受创，也无法再胜任一名士兵的职责。这样算下来，除了阵亡的人员外，血鹫军团可用的战斗人员又减少了十几人。

此外，刨除掉重伤员，剩下的轻伤员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这对血鹫军团同样是个打击。极高的伤员比例，意味着在这次战役中，有将近一半的伤员将再也无法参加后续战斗。

看到眼前的这幅场景，蓓尔第一次对自己的敌人产生了憎恨的情绪。

——尤其是在看到蒲桃后。

丢掉一条手臂的蒲桃在被送到野战医院后立刻进行了清创和输血抢救。及时的治疗让她的状况有所改善，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蓓尔之前就听说过，伤兵医院是战争中最让人心情低落的地方……现在看来，这句话并非虚言。

“要是还有剩下的药物，分一些给友军吧。”

检查完伤员情况的蓓尔心情有些沉闷，也彻底打消了去守备团那边的伤兵救护站看看的念头。

找到统筹医疗物资的医疗组长，少女低声向他提出了一点个人请求。

“是，蓓尔长官。”

班长答应得很快，但从他的表情来看，突击营剩下的资源也已经所剩不多。

虽然他们明天还能再从后方得到一批医疗物资补给，可一天时间过去，守备团那边的重伤员还有多少人能撑下去……

蓓尔不知道数字，也不愿意去想。

战争的残酷性总是如此的直白。

就算她能够和地球互换物资，可在这件事情上，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

“拉默。有结果了吗？”

为了排解一下压抑的心情，从野战医院离开后不久，蓓尔找到了刚刚从中央高堡出来的拉默。

当少女见到自己的恋人时，拿着一个小记事簿的绿头发看上去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这倒是让蓓尔有些意外；她原本还觉得这至少需要几个小时的。

“是的。”

也许是觉得这里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在看了看周围后，拉默重新将蓓尔带进了高堡内的突击营指挥室内。

由于战斗还没有完全收尾，亚历山大中校和拉默的副官凯尔奇斯都不在这里，这让诺大的指挥室显得有些冷清。

进入指挥室内的拉默和往常一样，首先打开橱柜，开始给自己准备咖啡。当看到拉默所使用的那些蒲桃前天才洗好送过来的杯碟时，蓓尔的心情又一下子沉了下来。

“我还几乎没做什么，他就说了。”

拉默并没有注意到少女的表情变化。即使注意到了，她恐怕也不会故意说出来。

在这个时候，只有专心眼前的事情，才能让所有人都好受一点。

“怎么说？”

“据他所说，他和他的部队收到的是来自塔沃宁国民议会议长的直接命令。议长要求他们在昨天傍晚前于截流堡北面集结，并在听到爆炸声后发动进攻。”

“拉默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在说谎？”

“如果他想隐瞒自己的某种战争罪行，他可能说谎。但在我看来，没必要。”

将磨好的咖啡粉放到容器里，绿头发向容器中倒入热水，然后点燃了用来煮咖啡的小炉子。

黄色的火焰跳跃着，炙烤着明亮的金属壶底。随着火焰的跃动，还带着余温的热水很快再次沸腾了起来。

“塔沃宁第9团长期驻扎在盐矿镇，也没有参与之前对截流堡的进攻。这样一支部队的团长，应该没有能力从塔沃宁城里调动发起自杀式袭击的人力和资源。”

“嗯……”

蓓尔点点头，对拉默的这个判断表示了认同。

如果第9团团长不是始作俑者，那么，他的命令来自何方就很清楚了。

“俘虏的供词直接指向了塔沃宁国民议会的议长，那是整个塔沃宁最高层的人物之一。要是那名狙击手和他有联系，那要抓起他来，还真是会很麻烦。”

“要不，我们等到联合省大军到达再说？”拉默一边用长汤匙透过容器盖子上留出的孔洞搅拌着咖啡，一边提议道，“联合省的军队不会去管对方是不是什么议长。我会把他的罪行告诉罗斯蒂娅大人和西塞尔大人，届时，他的所作所为将会得到应有的审判。”

少女摇了摇头：“这样的确能让那个所谓的议长得到惩处，但如果情况真的到了那一步，在那之前，狙击手肯定会先行撤退到安全地点。”

“……的确如此。这样看来，事情真的有些棘手了。”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思索了一会儿，蓓尔的脑袋里产生了一个计划的雏形，“既然他这么想要杀我，那我就再出现一次，引他出来好了。”

“……”

她的话让绿头发的右手悬在了半空：

“白痴丫头，你疯了？你不是才说过不会拿自己做诱饵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