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在跟着拉默回到她的宅邸后，忙活了一天的蓓尔借着她的浴室，开心地泡了个澡——至于浴室里的柚子味洗发水，那当然是可以随便用啦。

在打听这种洗发水由来的时候，拉默告诉蓓尔，这种味道好闻的洗发水是她自己托人制作的。

蓓尔没由来的感觉这种酸酸的味道和绿头发的发色很配。

……有时候和她的性格也很配。

“蓓尔姐——”

正在蓓尔往末梢有些发黄的头发上打泡沫的时候，浴室的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这个世界上只要一个人会这么称呼她。

“怎么了，普普？”

“我可以进来吗？”

“嗯，直接开门吧。”

因为拉默的宅邸里没有其他人，蓓尔并没有把门锁死。

在大门打开后，自己脱光的普普发着抖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对手背哈着气。

“呼……呼……谢谢蓓尔姐。”

把手里的换洗衣物放到一边的篮子里，她开心地爬进了还有不少余裕的大浴缸里。

“蓓尔姐，可以帮我洗一下头发吗？”

“来，低头吧。”

普普在这种时候来找她，除了要帮忙洗头发，也不会有其它的请求了。

用一些泡沫水帮她搓了搓身体，蓓尔让小酒保把脑袋垂了下来。

在解开普普的双马尾后，她那头有些微卷的漂亮金发很快垂落在了她的额前。

在军营里的时候，不怎么会照顾自己的普普也老是央着蓓尔帮忙洗头发。

普普这个年纪在地球还是上初中的年龄。也不知道她的家长是怎么回事，在她被宪兵队抓走后就一直没尝试联系过她……

“哎……”

叹了口气，少女用温水打湿了她的头发。

等到拉默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就好好帮普普找找她的家人吧。

……

蓓尔的时间总是不够使用，而休息时间能够恢复的精力也永远比不上工作时的劳心费神。

在短暂的休息后，她继续进行着对义勇兵们的训练。

日复一日，再复一日。

义勇军团之前的训练并非白费。通过针对民兵进行的基础战斗训练，他们已经知道了一些基本的射击知识：例如如何瞄准，如何捕捉动态目标，以及风向对子弹的影响等等。

得知这点，蓓尔也没有再花大力气去教他们怎么根据风向修正弹道——以邦联军现在的密集阵列和集群冲锋战术，义勇兵们根本不需要掌握太多精确射击技巧，就能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再者，“打得准”这种东西也实在很吃经验。如果他们中真的有人有天赋，经过一段时间的射击训练，他们应该能够自行掌握怎么让自己打得更准的技巧，并把这一技巧分享给自己的战友。

——她现在主要要改变的，是义勇兵们在战术上的固有观念。

自动武器的特性让每个人都能成为一个单独的作战单位，而不需要集合在一起才能造成面杀伤。因此，在训练中，她常常要求每名义勇兵都要学会如何在战斗寻找掩体，保持火力，单独作战。

她对义勇兵们的要求是：“每个排下的每个小队都是独立战斗单位。如果指挥者需要，我要求任何一个战斗班都能执行全面任务。”

习惯了以狙击战术作战的猎兵们对这种战斗方式无师自通，可对于以能够列队战斗为豪的义勇军来说，这种改变还需要一点时间让他们接受。

“说了很多次了，不要靠得太近！”

“因为你的队友在低地，你就不去寻找制高点？”

“别站得那么紧密，邦联军一颗炮弹就能撂倒你们五个人。”

因为之前养成的习惯，在最近几天的训练中，蓓尔所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不厌其烦的让他们不要再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自行抱团，或者莫名其妙的开始原地踏步。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花了整整六天，这些义勇兵们的坏习惯总算被纠正了过来。

当然，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和猎兵不同，装备可靠自动武器的血鹫军团在作为袭扰力量、防御力量的同时，也是一支强大的突击力量。

当时机适当的时候，他们需要冲出阵地，向溃逃的敌人发起决定性的冲击——这一点上，蓓尔倒是有些低估了他们的勇气：这些经受过近战训练的民兵们在发动冲击时不但勇敢无谓，而且也会按照联合省步兵操典结成战阵，互相警惕周围的敌情。

“你之前把他们训练得真不错。”

义勇兵们在冲击时所爆发出的无畏气势让蓓尔忍不住夸赞起了他们。

如果把她换成这些民兵中的一员，在冒着弹雨冲锋时，她恐怕不一定能比他们做得更好吧。

“他们不是我训练的。”

听到她的话，站在她身边的拉默摇了摇头。

“他们之前的基础训练由卫戍司令部派驻的专门教官负责……这也是总督控制义勇兵团的一种手段。”

“哦？”蓓尔转头看着她，“那卫戍司令部会不会发现这些武器？”

“他们迟早会发现。”

绿头发没有对她有所隐瞒。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两颗糖块，将其中一颗分给了身边的少女。

撕开包装，蓓尔把糖块含进嘴里——是薄荷味的。

“不过，在他们发现之前，我要赢得那场战斗……这就是我想要的。”

同样把糖块丢进嘴里，拉默继续用含糊的声音表示了自己的意愿。

“嗯。”

蓓尔低声表示赞同。

她的想法和拉默差不多——她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在和时间赛跑。

她很清楚自己所提供的武器根本不是所谓的邦联武器。而当发现它们在战斗中所表现出的杰出性能后，联合省的其它军事指挥官也必然会盯上它们。

到了那时，由于暂时没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她所需要依靠的就是将会因为战斗胜利而声名大振的拉默了。

蓓尔和拉默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绿头发的实力越强，她在之后的工作中也就越发安全。

因此，为了能让拉默揽获更多功劳和声望，她必须用尽一切手段，保证一个星期后那场战斗的必然胜利。

……哪怕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拉默，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怪物吗？比如地精之类的。”

——嘎嘣！

将清爽的薄荷糖在嘴里咬碎吞下，蓓尔把话题重新引回了训练方向。

到今天为止，她为义勇兵们安排的训练日程已近一半。而见到自己的训练稍有成效，她也开始盘算着用一场实战来检验检验他们。

“你想让他们练练手？”

拉默闻言，将目光从正在进行射击训练的义勇兵们身上收了回来。

宽敞的训练场上，整齐的射击声不绝于耳。

蓓尔点点头：“没错。比起直接把他们拉上战场，我更希望他们能在战斗中习惯一下新的战术。”

“……”

认真来说，拉默没有拒绝蓓尔要求的理由。

她既然将训练事务全权交给了蓓尔，自然也要尽量配合她的合理需求。

更何况，她自己也想看看这些武器在实战中所能发挥的威力到底如何。

“跟我来吧。”

思考片刻后，做出决定的绿头发拍了拍蓓尔的肩膀，将她带到了自己在义勇军营地的办公室。

因为不用忍受宪兵们的例行检查，这间办公室比她在卫戍司令部的办公室宽敞不少，也增加了很多和她的个人风格相匹配的元素——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那股沁人心脾的柚子香味了。

“这是附近的魔物地图。”

卷起窗帘，让阳光透进房间，拉默从房间书架上拿出一张地图，将它在长长的桦木长桌上轻轻铺开。

蓓尔注意到这张地图的出版日期正好在一个半月以前。

“这种特殊地图由联合省的冒险者公会专门发布，它既能提醒普通人哪些区域存在危险，也能给那些喜欢追逐财富的冒险者们指明方向。”

拿过一只黑色铅笔，绿头发在地图上扫视了几遍，然后在罗戈利亚附近的一片林地中画了个小圈。

“如果要找一些威胁不大，又靠近城市的魔物，我们可以把目标选在这里。”

“这是个地精巢穴？”

“嗯。”

拉默用笔尖点了点圆圈中央。

“一个标准的地精巢穴大约会有五十到两百只不等的成年地精。以往，清剿这种巢穴至少需要调动一个团的部队，而且还有付出伤亡的风险。但这次……”她停顿了一下，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少女，“蓓尔，我很信任你提供的武器。出于这种信任，我希望可以把它们当成血鹫军团的磨刀石。”

在和拉默对视时，蓓尔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中激荡着某种复杂的渴望。

“在正式战斗来临之前，让我们来把这把利刃磨得足够锋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