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钟一同和顾涵很听话地结伴出去了，说是去逛街，其实还不是为了留出空间，让洛飞扬和钟念苏好好谈一谈？老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事情早晚要有个结果的，不论这个结果是好是坏，都比没有结果强。

两人前脚刚一离开，洛飞扬后脚便赶到了，按响了门铃。

应声开了门，钟念苏一脸清冷地出现在门口：“进来吧。”

洛飞扬点头，迈步而入，而且面带微笑，丝毫没有受到钟念苏冷淡的影响：“念苏，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暂时死不了。”钟念苏维持着表面的冷淡，首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想喝水自己倒，你知道在哪里。”

“知道，我不会客气的，这是我家嘛。”洛飞扬还是微笑着，坐在了她的对面，“念苏，你知道我今天来要跟你谈什么了，是吗？”

钟念苏冷笑，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么，你怎么说？”

“不可能。”钟念苏吐出了三个字，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心痛，有时候她都很怀疑，这颗移植的心脏真的能承受得起这不间断的心痛吗？可是飞扬说可以……他是医学博士哎，他的话应该可以作准的吧？

“嗯，”那边的医学博士淡淡地点了点头，神情不变的，“那么，我要知道原因。就像我妈妈说的那样，就算你想让我下地狱，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吧？”

那样的无奈和痛苦险些击溃钟念苏强撑的伪装，所以她用力扭过了头，不再跟他对视：“还需要什么原因？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违背了对我的承诺，所以我不会原谅你。”

洛飞扬静静地看着她，然后突然淡淡地笑了：“念苏啊，麻烦你找借口也找个像样些的、不会让我看出破绽的行吗？怎么说都跟你认识了二十年了，你秉性如何，我会不知道吗？你怎么会因为这个原因，而葬送我们一生的幸福？况且，当初我那样做，真的违背了对你的承诺了吗？就算我违背了，难道你真的觉得我那样做是错的吗？你希望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而痛苦，还是希望念杭死不瞑目？或者是更希望爸爸妈妈一下子失去两个女儿而痛不欲生？念苏，我真的做错了吗？”

“我……你……”钟念苏无言以对，因为洛飞扬将她剖析得体无完肤，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在他面前，她根本就无处遁性！

“说呀，我真的错了吗？”将她驳斥得哑口无言，洛飞扬还来了神气了，一句紧似一句地逼问着，“如果你还坚持认为我做错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我……问心无愧。”

是啊，你从来都是问心无愧的，从来都是坦荡荡的，斤斤计较的永远是我。钟念苏苦笑着，有些萧索地挥了挥手：“好，你说没错，就……没错吧。”

我晕！这么容易被说服，那还怎么让洛飞扬死心？

可是……不被说服又如何？人家洛飞扬说得句句在理，自己一个字都反驳不得啊！

洛飞扬微微一笑，神情中有着淡淡的喜悦：“既然你也认为我没错，那你还会拒绝我吗？”

糟了！忘了这茬儿了！

钟念苏暗骂自己一声糊涂，并且迅速将刚刚有些软化的脸冷硬下来说道：“你搞清楚，这件事情你是对是错，跟我会不会拒绝你没有关系，这是原则问题，根本就不能成为原因。”

“好，”虽然希望再度落空，洛飞扬依然没有绝望，慢慢地点了点头，“只要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共识，不能成为原因也没关系。那我现在问你：让你拒绝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以战胜我对你二十年的爱？”

因为他的紧追不舍，钟念苏越来越烦躁，越来越尖锐，所以提高声音说道：“原因当然有很多！多到数不过来，多到我必须拒绝你！”

“很多是吗？没关系，你慢慢说，一条一条地说，我总会一一把他们解决掉，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比如……”

“比如？比如……”钟念苏的头脑一阵阵发晕，让她十分怀疑心脏的毛病是不是转移了，导致大脑也开始失常，“比如你的职业啊！只要一想起你是个医生，我就会联想起我在医院度过的那些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那种让人绝望的雪白，那股跟死亡一样气息的消毒水味儿，那没完没了的化验检查，那一次又一次疾病发作时的痛苦，还有……等等诸如此类，我都已经不愿意去想，不敢去想！可是只要一见到你这个医生，这所有的一切就会强迫性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恨不能立时就死了！”

钟念苏急促地喘息着，脸上充满了痛苦，的确，当初那些日子……不止是她，连洛飞扬都不愿意再去回想，因为绝望的感觉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忍受的，而他，居然一忍就是二十年！真不知道当初他是怎么忍过来的！如果让这二十年从头再来一次的话，洛飞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一直撑下去！

所以钟念苏的痛苦，他最有资格说“感同身受”。

轻轻叹了口气，洛飞扬柔声问道：“念苏，你说的，我都懂。那么，你的意思呢？是不是不希望我再当这个医生？”

“说对了。”钟念苏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有些残忍地冷笑着，“想让我给你个机会，等你从医院退休再说！我还没有自虐的喜好，我不想每天面对着你这个医生，一辈子回味当初的痛苦！如果是那样，我宁愿你把念杭的心脏，再移植给别人！”

这样说够狠了吧？足以让你死心了吧？等你从医院退休，怎么也得三十年以后，我就不信，你肯再为我浪费三十年！

对不起，飞扬，别怪我心狠！我是为了你好！你为我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是时候享受你的美好人生了！

何况，现在还有个乔烈阳……

只要一想起乔烈阳眼眸中的狠辣和冷厉，以及那黑洞洞的枪口，钟念苏就止不住地浑身发颤，仿佛那子弹已经呼啸着想着洛飞扬飞驰而去了一样！

不！飞扬！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绝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