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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节第一个回合——不败而败

    作品:《龙旗飘落

    一天的血战,终于随着日军的退出而暂告结束。

    战场上,枪声渐息,突然陷入一种异样的沉寂,异常的平静中埋伏着多少不安!

    清军士兵们紧张地整修阵地,调整兵力,补充物资。

    对面的日军呢?

    惶惶,戚戚,茫茫然,在雨水中发抖,震颤……

    日军的攻击,也到了强弩之末。

    …………………………………………

    反复翻读手头的各种史料,对平壤的战斗,我始终有四不解:

    一不解——日军元山支队进至顺安,要切断清军后路,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应该出乎日军预料。原定留守后路的各营清军(虽然分驻,但总数近5000人),却没有阻击,也没有袭扰,战斗发起后更没有趁机前来夹击日军。日军竟然无须北顾,得以分出主要力量参加攻城。

    二不解——日军大军围城,为什么不调整部署。奉军不明不白被调往别处,仅剩4营不到,而同一阵地体系中,反而调入了江自康部。不是江自康部不行(实际上是不大行),而是这么做,拐一个大弯,有必要吗?

    三不解——日军破城的危急时刻,为什么不向北门方向增援?

    四不解——日军攻入玄武门,在内城困顿于一隅,为什么不发起反冲击,将日军赶出城去?日军自行退出后,为什么不乘机追击,恢复阵地,哪怕是一部分。

    这次战役以后,叶志超还为自己辩解,说闻听北门失守,就冲过去探看情况了。那个“叶大呆子”,一个战场表现十分无能的将领,再次葬送了一场战役,也葬送了大清的整个对日战争。

    …………………………………………

    15日的战斗,各个战场可谓艰苦卓绝,有的地方险象环生。但综合一天的战况,清军并未有明显失误,还远未到失败的局面。

    日军虽经苦战,夺取玄武门,却未能突入内门,只得退守。其他各路日军,也被阻挡在城外,攻击一天,寸功未建。

    但因为一个主帅叶志超,将清军无可挽回地引向失败。

    城未破,叶志超的胆子先破。

    到这时,估计日军扎起一群草人,都能让叶志超肝胆俱裂。

    在此胜负未分之关键时刻,这个躲在城中心、连前线都没有去过一趟的清军统帅叶志超突然决定: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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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志超没有一条继续打的理由,却能找出一打逃走的理由。

    供给不足,弹药不足,兵力不足……还是那一套。

    可能是吧。清军的后勤保障这么艰难,这么无序。

    我开始的时候是不理解为什么打仗了还在大车小包地往朝鲜运军饷,将士们都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了,你拿银子来有嘛用?后来想到,清军的打算实际是想就地购买补充粮袜给养。

    可惜了运给牙山的军饷,0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没有弃到海里,成了日本“海盗”的战利品。

    现在来看,现地补给已无可能,即使有银子,也不可能买到了。

    驻防部队报告:“朝鲜地瘠民贫,大军云集之时,一切米粮及日用所需无从购觅,皆需由奉天省城及凤凰城转运而往。”

    清军粮食供给问题一上朝鲜战场就露出破绽。

    叶志超又提这“一壶”,也许真的算是一条站得住脚的理由呢。

    后来我知道,就这一条,也纯粹是扯淡。

    还有兵力问题。

    按照军事上的常理,进攻一个准备充分的固守之敌,需要付出比防御一方大得多的代价。整个战争史都证明,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

    平壤一战,目前为止,日军付出的伤亡远远大于清军。虽然各种史料上统计的数字不尽相同(说实话,也不可能统计那么准确),但对这一点,大家观点基本是一致的。

    这些,打了一天的将领们肯定是比谁都知道真实情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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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志超召开军事会议,再次强调了种种理由,准备跑的时候,多数将领们却再没有反驳。

    叶志超言:“北门咽喉既失,弹药不齐,转运不通,军心惊惧,若敌兵连夜攻击,何以御之?不若暂弃平壤,令彼骄心,养我锐志,再图大举,一气成功也。”[《盛档甲午战争》上]

    这次,除了马玉崑据理力争,强烈反对弃城,激愤道:“余带兵三十余年,经数百战,常以不得死所为恨,岂临敌退缩自贻罪戾哉?”

    可惜,左宝贵已经不在了,其他将领没人再支持马玉崑。

    马玉崑的经历,何尝又不是叶志超曾经的辉煌?而“临敌退缩自贻罪戾”这句警告味儿很浓的话,真的成了叶志超下场的预言。

    这些话,没有打动叶志超,也没有再吓住叶志超。事情遂不可挽回。

    平安道监司闵丙奭苦苦哀求,再三劝说,也无济于事。

    叶志超立即派一个朝鲜人用平安道监司闵丙奭的名义,致书日军要求停战。

    “平安道监司闵丙奭致书于大日本国领兵官麾下:现华兵巳愿退仗休让,照诸万国公法止战。伏俟回教,即揭白旗回,望勿开枪。立俟回书。”[《甲午战争史》引自《楚囚逸史》]

    立见尚文接到停战书,心头按捺不住大喜:天照大神显灵,这可救了日军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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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志超不知道,战场的平静,根本不是更大规模进攻的先兆。

    叶志超更没有判断出,日军对平壤发动的是一次极为冒险的进攻。

    按他的判断,清军后路被断,什么都不足,但实际上,对面的日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有比大清朝强很多的后勤兵站体系,但也有断档的时候。

    本身运输船不够,加上海上大清舰队的威胁存在(日本人想象中的也算数,效果是一样的),运兵、运粮、运弹,十分困难。先运兵好,还是先运粮好,这是一个极为令人挠头的选择题,不得已,日军只能以运兵优先,先把人弄过去再说。

    正因为如此,日军才希望以快制敌,打一场速决战。

    但长途艰难跋涉,又在平壤胶着一天下来,此时的日军,也已经断粮,连饭团子都吃不上了。一句话,推进太急,后勤跟不上来了。

    所以,对面的日军也在苦苦的坚持。尤其是弹药不足,更是日军最大的不利因素。没有子弹,步枪虽不至于成烧火棍,但也就是能当红樱枪使了,就算拼刺,能爬过清军火网,贴上清军士兵,发挥“两米之内的硬功夫”吗?

    有本书讲:“叶志超只看到自己缺粮,却看不到日军也在苦苦支撑。”

    老实地呆在平壤城里的叶志超,根本没有胆量派出机动部队,估计也没有派出什么侦察人员,朝鲜也成了“敌国”,各种信息不通,成了聋子和瞎子,怎么可能看到日军的情况。

    于是,在一个被吓破了胆的将军——叶志超眼里,只有不利条件,没有有利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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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平壤战场天气骤变,雷鸣电闪,大雨倾盆,疲惫不堪的日军只能在雨水中露营,苦不堪言。日军将领清楚,不要说清军还有有生力量,可以发动夜袭,即使清军能在暖暖和和的营垒中舒舒服服睡上一觉,等到日上三竿再杀出来,恐怕都能一鼓作气将日军赶出平壤地区。

    再打下去,确实十分危险。

    正在惶惶无计的时候,意想不到清军竟会“高挂免战牌”,主动提出停战,怎能不让日军喜出望外。

    读过停战书,确认自己眼睛没花,疑心未消的立见尚文又接到手下报告:在七星门上挂出了一面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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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兵要求停战,在日军看来,就是要投降。外强中干的日本人决定干脆再装大一点,写好回书,并派人接洽受降事宜。

    一名大尉——大队长桂大尉带一小队士兵前去。

    有记载说是立见尚文旅团长亲自至玄武门,这一说不可信。日本人为了体现自己军事指挥员的英勇,常把他们说得亲冒矢石、冲在前面。那都是吹牛的,别听他们忽悠。

    我曾仔细琢磨过侵华日军的指挥体系特点,他们联队长以上的指挥官离前线很远,比有些国军将领都不如。日本人有个“肉弹攻击”的战术,就是不惜代价向敌人阵地集群冲锋,直到用堆成山的尸体把敌人吓疯,把对手的意志摧垮,可是被驱赶的都是下级军官和士兵,到联队长,已经不是一个层次了。

    抗日战争中,日军被打死的高级军官很少,其实就有这方面的原因。只有研究我们才知道,八路军在黄土岭用几发迫击炮弹炸死日军中将旅团长阿部规秀,需要潜进日军阵线多深,需要另加多少偶然因素,这一战果得来多么不易。

    一个少将旅团长会为和清军洽降这个尚未确定的事,甘冒危险,到清军把守的城门下吗?回答是不可能。

    这种危险还是下级军官去担吧。桂大尉带人进入玄武门,到内城门前喊话。

    估计是:投降,挂白旗不算,得缴枪才算……这类的话。清军却并不听他嚷嚷,也不打开城门。

    因为言语不通,桂大尉即用铅笔在纸片上写道:“若降服,可允。应速开城门,集中兵器缴于我军;否则,即攻取之。”强撑着架子再吓唬清军一把。写好,从门缝塞进去。

    等了一阵,清兵从门内又塞出一张纸。上面写着:雨太大了,一时难以通知到各军,明天早上一定打开城门(清兵亦书于纸上答以:“降雨甚,刻下兵多,难以速散,当期明朝,开放此门。”)

    拿大雨为借口,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就是熟人给你下请帖,请你参加婚宴,你说雨大去不了,人家都可能认为你是托辞,何况是敌对双方?两军对垒,计出百端,谁不留个心眼?

    没有敲开城门,立见尚文一时倒也做不到“即攻取之”,他沉思之后,下令:“提高警惕,严加防御。”

    有书上说,立见尚文一下子看透了叶志超准备逃跑的企图,马上将伏兵埋下,这又有点《三国演义》了。

    反正恐怕有诈,做好防御准备是对的。管他是夜袭,是逃窜,还是一夜没事。

    饥寒交迫的日军士兵,又要硬挺着在雨中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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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志超已决心突围了。

    说他突围,都是高看他了。

    还是前边讨论过的战术问题:退却。此时的退却,就是敌前的退却。

    我们说过,敌前的退却,是一门复杂的指挥艺术,是一支久经战阵的军队才能顺利完成的活动。

    而我们知道,叶志超不是这方面的行家。至少牙山、成欢已经证明了,他撤也撤得没人家漂亮。

    现在,他却还要玩一把。

    没有“声东击西”制造假象,没有派出得力的前锋、后卫,没有选准一个部位一举冲破敌人防线,打开撤退的通道……

    甚至没有开一个象样的军事会议,周密地组织。而这些,恰恰是一场军事行动成败的关键,生死攸关的关键。

    当然,即使有会议,当突围明显成为逃离,谁还愿意打头阵,或当后卫阻击部队,都是一个问题。承担最危险、最悲壮,基本上是牺牲自己的任务,这样的部队,除了有“钢火”,还要有精神。

    叶志超所做的部署就一个简练的目的:跑!

    从双方的记载,特别是亲历战争清军官员写的材料,基本可以证实这一点。

    叶志超只是事先密传各营,轻装持械,趋夜而退。就这道命令,还因为叶志超跑得太着急,时间不足,没能详细传达到各个部队。真是坑人!

    晚上8时,清军开始撤退。说是撤退,就是选择七星门、静海门(这里离老家近,又处于日军接合部,估计逃出容易些),一下打开城门,结队成群,蜂拥而出,挤不开的就从城墙攀越而出。

    出去之后,或取甑山大道而走海岸,或由义州大道而向北奔。

    但是,路在哪里?

    大雨迷眼,黑夜之中,根本分不清南北,只能是瞎撞瞎碰,争相逃命。一些清军部队迷失方向,撞上了“严加防御”的日军。

    开始,日军听见人喊马嘶,还以为是来夜袭营寨的,急忙上前迎战,开枪开炮阻挡。

    排枪打来,前面的清军死伤遍地,而后队仍不明情况,还在拼命往前涌,挤在一起。溃兵“回旋不得出,以避弹故,团集愈紧,死亡愈众”[姚锡光《乐方兵事纪略》]。前边的人想回头跑,后边的人只听见前边枪炮声,黑夜中辨认不清,有的误将退回的人当成敌军,慌忙开枪。部分清军就这样被敌我两面夹击,糊里糊涂送了命。

    亲历此役的盛军军官栾述善,比较详细地记述了当时情况:

    “阴云密布,大两倾盆。兵勇冒雨西行,恍似惊弓之鸟,不问路径,结队直冲。而敌兵忽闻人马奔腾,疑为劫寨,各施枪炮,拦路截杀。各山口把守严密,势如地网天罗,数次横冲,无隙可入。且前军遇敌击,只好回头向后;而后兵欲逃身命,直顾奔前。进退往来,颇形拥挤。黑夜昏暗,南北不分。如是,彼来兵,不问前面是敌人抑是己军,放枪持刀,混乱相杀,深可怜悯!前行士卒,既遭敌枪,又中己炮,自相践踏,冤屈谁知?当此之时,寻父觅子,呼兄唤弟,鬼哭神号,震动田野。人地稍熟者,觅朝鲜土人引路,均已脱网。惊惧无措,非投水自溺,则引刃自戕,甚至觅石碣碰头,入树林悬颈。死尸遍地,血水成渠,惨目伤心,不堪言状!”[栾述善《楚囚逸史》]

    求死反生,求生反死。

    和日军死拼一天,都没有牺牲这么多人。

    对死者来说,没有死在阵地上,死在逃跑的路上,真是再也没有比这还冤的了。

    叶志超,实在该杀。

    …………………………………………

    9月16日晨,日军占领平壤。

    意外截击清军、报了一箭之仇的朔宁支队,野津师团本队,还有被打得胆寒,加上雨寒,哆嗦了一夜的大岛旅团,都以胜利者的姿态,列队入城。

    平壤本是计划中清军进兵汉城的基地,不仅工事构筑坚固,而且军储甚厚。据日方统计,日军在平壤所缴获的战利品有:各类大小口径炮三十五门,步骑连发枪五百五十支,后膛单发枪及其他枪六百一十支。炮弹七百九十二发,子弹五十六万发,行军帐篷一千零九十二顶,军用锅三百五十四口,各种粗细杂粮四千七百石,大车一百五十六辆,乘马及驮马二百五十匹,金砖四十三公斤,金锭等五十三公斤,银锭五百四十公斤,以及火药、信管、纸币和其他物资无数。[《甲午战争史》引自《日清战争实记》]

    这就是叶志超所说的“物资缺乏,补给不继”!

    看到这份统计数据,我的吃惊不打一处来。清军的后勤保障困难,官员,民夫,看来十分努力。辛辛苦苦运到平壤,囤积的军需,竟然被叶志超转手补给了日本人。再说,你带不走,可以一把火烧了,埋了……仓促得连这点工夫都没了。

    叶志超纯粹在找借口,满口谎言,此前有一阵子我还信了。现在看,仅凭这些东西,打他一个月,都还有余。

    不敢说,再支持两天,日军即告弹尽粮绝,不攻自溃。如果坚持十天呢?不用出战,只管守城,战局都有可能改变。

    因为,大批的清军已经在往平壤支援的路上。

    叶志超,真是杀一千遍也难抵其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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