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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六节致命的遗憾

    作品:《龙旗飘落

    装备相对落后,部分装备质量低劣,加上数量不足——是导致北洋战败的一个致命的因素。

    还是那个不太成立的“假设”——如果北洋现在实力上再有十艘军舰,北洋舰队甚至不需要等到“中场”,直接按照邓世昌战前提出的那个设想,接阵中就展开两翼,将敌一包袱全部兜住。

    当然,话说回来,如果再有这十艘军舰,估计都不会有大东沟海战,而日本人可能要再忍耐五年、十年的了。

    整个历史可能都要因此而成为另外一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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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现实。大清军舰不但数量少,而且落后,航速低。

    联合舰队除“西京丸”外,战舰11艘,排水量6771吨,平均巡航速度18节。

    北洋舰队战舰1艘,排水量440吨,平均巡航速度15节。

    这还是理论上的。北洋舰队除两艘巨舰外,其余均比日舰小(清舰多是千多吨,而日舰多是千多吨)。北洋全是老舰,虽然战前进行了整修,但锅炉老化加上燃煤质量差等原因,连质量性能最好的军舰,航速也根本达不到15节的设计航速。

    战场上运动速度快,决定了有较大的机动灵活性,较多的战术选择。唯有快速,才能有包围、绕击之一说,而且打得赢就打,打不赢还可以迅速脱离,逃之夭夭。这些好处自不待言。

    速度慢,战术选择就少,只能打“阵地防御战”,只能等着敌人接阵,再实行“切断”。连变一个“雁行阵”,都变成了“V”字阵,我们还能要求海军什么呢?

    读史到此,每想到这些,都让人有一种抑制不住的痛心。大清统治者所作所为,对北洋舰队而言,无异于犯罪。

    甚至我们也应该强烈谴责“买再多的舰也没用”论。我们不能完全无视基本的物质基础保证。很多人还是清朝“清流派”一样的作风,习惯于泛泛地从道德层面批判,将责任一概笼统地归结为将士无能,指挥失误。还认为,“对这样的军队,给他再多的军舰也是失败。”这个结论,不能说错,但看问题实属有点标签化了。

    有时我甚至感觉,这类的话语还有几分冷血。

    血与火的战场上,失去的是士兵们的生命。

    口口声声讲“人文关怀”的人,能去关怀一个野生动物,能去“关怀”一个曾被历史认定的恶人,却在对待北洋官兵上,表现出旁观者的冷漠,甚至连想都不去想。

    牺牲者,不只是封建阶级的牺牲品,他们不应被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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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反复看关于这场海战的各种记载,我感到有很多次,北洋舰队都捕捉到了敌舰,集中攻击,想要来个歼灭。哪一国海军不会追求这样的战果?

    可是结果,日本海军竟然一艘未沉。多艘军舰被穿透,四处透风漏水,都愣是不沉。

    炮弹弹种和质量,还有鱼雷的质量,使北洋海军的战力再度打折,至少三成。

    北洋舰队出海护航,在两国宣战、敌情威胁已经非常严重的情况下,竟然连弹药都没有带足。

    金一南先生告诉我们,大战之前,“定远”、“镇远”两艘战舰主炮的战时用弹仅存枚,唯练习弹“库藏尚丰”。一年前李鸿章已知此事,“令制巨弹,备战斗舰用”,却一直无人落实。所以,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海战中大清主力二舰之主炮,绝大部分时间内,一直在用练习弹与敌舰作战。

    充当练习弹的,一般都是没有装药的,装点沙子泥土,作为配重。有时也用不能暴炸的穿甲弹来代替,而不是价格较高、制造工艺要求高的“开花弹”(爆破榴弹)。

    这与实战记录的情况是十分吻合的。

    为什么?谁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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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洋水师号称是一支新型的近代化海军部队,海军从来就是个技术兵种,也是富国的专属品。舰船投资与物资消耗量惊人,舰队运行及保养需要注入大量专业技术人才及附属设施才能维持。

    李鸿章愣是全盘筹划,整出了一套严密的体系。“凡筹饷、练将、修船、制器、铸造军火、置设天线,以及储备械具煤斤,无一而非急务……是以地方设清讼、发审、保甲、水利、筹款、车船、厘金、征信等局。海防则有设练饷、支应、军械、机器、制造、电报、船坞、工程等局,并分设营务,建立水师、武备学堂及医院、煤厂,均专职专责以免贻误。”

    李鸿章的这一套,十分接近近代军事后勤思想,曾有力地支持了当时称雄亚洲的北洋舰队。

    1888年《北洋海军章程》正式颁布,进一步明确了水师各部门的职责。

    船械局专管维修舰船的船坞和兵船一切器具的添置购买;天津海防支应局专管海军的军俸饷;天津军械局专管水陆各军军火的收发;威海卫水师养病院专管海军将兵战伤救治。

    中日战争开战前的近十年中,北洋水师基本建成了较为完整的后勤保障体系。[宗泽亚《清日战争》]

    可惜了啦,只是较为完整。

    体系完整是一回事,但能够有效运转是另一回事。

    如果有一个环节上螺丝生锈,就会因这个螺丝影响一场战争的成败,决定一个国家的兴亡。

    据史载,李鸿章为了军备质量有保障,也免除有人中饱私囊,宁可舍“国产货”,而购买相对贵的“进口货”,还制定了严格的规章,甚至要求报告、各级批示、税务司款项进出、验收环节,都要完整地对上。够严密了吧,这应该可以了吧?

    但是,事实证明,装备采购还是可以做假的。

    吃回扣,以次充好,在海军不是秘密。负责军购的,本身就是李中堂的亲戚故旧,连煤碳(军舰燃料)定点保障的供应商——开平煤矿,主管都是海军大臣醇亲王的管家。这样一个“煤老板”,怎么去监督?

    李鸿章设的这些专职专责的岗位,已经被当成肥缺,主管领导批条子、主管机关下派、各级还想安置点“关系”,“专员”都成了“专门安插人员”,这部机器,锈蚀的何止是一个螺丝!

    难怪李鸿章一再要求,要购买补充开花弹,一年竟没有人落实。

    也难怪丁汝昌为修个锅炉这么点小事,都要大费周折,最后竟还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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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下的掣肘扯皮在进行,公开而且堂而皇之的阻滞行为也是可怕的。

    前边朝廷(户部是始作俑者)停购外洋枪炮机器两年,北洋外购补充炮弹的想法也只当是画饼,总是以为过两年就能买了。

    只好自己攻关。但铸个铁疙瘩,也不是件容易事。钢材也不过关,还有弹头有麻点(砂眼),学治金专业的同志都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但大清解决不了。这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开花弹头,搞不好,弹头还没打出去就炸了。

    事实上一个弹箍的问题,也没解决了。弹箍现在叫弹带,就是炮弹头上有两道箍,一般是铜的,相对比较软,用它卡在炮管子里边,保证既很好地密封,又不能跟炮管子挤死。你别看中国使了几千年的青铜器,四羊方尊、大方鼎这么巧夺天工的精品几千年前就造出来了,但大清也没把一个铜箍整明白。炮战的生死关头,大清还要用锉刀,把这道箍锉得跟炮膛合适了,这就是我们黄海大海战中的事实。

    开花弹,内填炸药,前边弹头上还需要引信来引爆。这对大清来讲,这个引信纯属“高科技”,试制质量却总是不那么过关。这样的结果,出去能炸,就算幸运。加上我们的化学工业也不行,别说没日本人的胆量和疯狂,用极为敏感、一碰就响的下濑火药,我们也造不出来。

    工业水平,工艺水平,归结在一起,叫技术。落后就要挨打,一点都不是虚的。

    但我们能指责大清吗?好象也过分。技术问题看似简单,以致于现在很多人懒得讨论。但我们得感谢国家的工业发展,感谢国家军工发展,让我们觉得造个这玩意简单了。要知道,即使是今天,大多数的国家连一支枪、一颗子弹都造不了。

    而在大清朝,就连自造的炮弹也难得,技术不行,加上没钱也造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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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洋务派官员也一直在努力。

    大学士左宗棠早就对外购军械持有清醒认识,认为“购械外洋,以银易铁,实为非计”,一旦遇上战争,被敌船封住海口,或外国保持中立,那就会受制于人,购买运输均无从下手。而且,购买的枪炮和弹药型号不一,保障复杂,战时便会造成困难。所以,洋务派官员都梦想实现武器的“国产化”。

    从光绪二年(1876),李鸿章、沈葆桢、丁日昌就上疏请示,“选派制造学生十四人,制造艺徒四人,由出洋监督带赴法国学习制造”。自此开始,新式机器,及砲台、兵船、营垒、矿厂方面所需技术人员,也不断派人出去培训,回来也成了技术骨干。

    各地督抚也积极想办法建立枪炮弹药制造局(厂)。

    在上海、江南、天津几个沿海制造局之外,丁宝桢、王文韶等人又积极主持,先后在内地建立了山东、湖南、四川三个制造局。由“清流派”急转向“洋务派”的干将张之洞主政两广,于光绪十三年(1887年),也开始购买制造枪弹机器,准备设厂开办。正好广西巡抚李秉衡,也为广西购买枪弹机器一部,刚刚运解到粤,广西撤防,也没钱搞了,干脆就留在广东,给了张之洞,全当“赞助”成立了广东制造局(广州枪弹厂)。后来在光绪十六年(1890年),张之洞由两广总督到湖北任湖广总督时,又跟接任的总督李瀚章(李鸿章的哥哥)耍个赖,随同将为广东制造局新购的机器运往武汉,建成了最大的综合性制造厂——湖北枪炮厂。

    规模不断扩大,但效果如何?先说点让军事爱好者们兴奋兴奋。

    从记载来看,这些厂子也一直在努力仿制试制枪炮。不但在前膛枪炮、火药的制造技术上有所进步,而且,也成功仿制出了后膛枪、弹,及小口径火炮的“开花弹”。早在光绪三年(1877年),湖南巡抚王文韶就报告朝廷:“湘省一年以来,先建厂,次制器,仿造洋式,规模粗具。后膛枪及开花砲子(炮弹),试演均能如法,与购自外洋者并无区别。……火药一项,督匠精造,与洋火药不相上下。”

    到光绪十三年(1887年),根据四川总督刘秉璋报告,“川省机器委员曾照吉等”能自教工徒,仿造外洋枪炮,并制造火药。历经数年,造出机器一千五百九十件,洋枪一万四千九百枝,火药二十八万馀斤,铜火帽一千三百七十五颗,后膛药弹六十八万五千五百颗,铅子六十万五千颗,还有洋砲三具。两广总督张之洞也报告:这年,刚刚建成的广州枪弹厂,就能仿造毛瑟、马梯尼、士乃得、云者士得四种枪弹。而且试办之初,每天就可造二千发子弹。熟练之后,每天可造八千发。

    到光绪十六年(1890年),张之洞在湖北省城初建兵工厂时,计划向外国定造枪机器,达到每年能造新式连珠十响毛瑟枪一万五千枝,每枪一枝,随弹五百颗,每年制成枪弹七百五十万颗。每年能成克鲁伯七厘米半至十二厘米口径的行营炮,及台炮共一百门,一般外国军队每门随带炮弹三百发,按最低标准,准备随弹二百发,每年须成实心弹、开花弹各种弹共三万颗。[以上均据《清史稿,志一百十五》]

    这些成就,应该是很令人振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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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开始说但是——

    仔细在这些记录里寻找,各厂所造,仅限于枪械和小型火炮弹药,对于大型炮和炮弹而言,一直没有大的突破。

    而且,即使是能造的东西,产能有了,还有一个经费问题。相比几百万两的建厂费用,日常生产的需要,却是一个长期的支出,需要长期稳定的财政支持才行。

    朝廷采取从本地的税中留拨一部分,其余让各督抚自己筹办。这严重制约了制造速度和产量。

    就以张之洞建的湖北枪弹厂来统计,要达到他所想象的产量(炮弹还是按最低标准算),一年经费约需银七十五万两。靠湖北财力自行筹措,根本拿不出。所以,开工之后,连一半的产量都达不到(“所有枪砲药弹,每年各造一半,约需银四十万两”)。张之洞再三请示朝廷,要求将湖北省每年的土药税银二十万两,川盐加价银十万两,共三十万两,拨给枪炮厂作经费。

    结果就是,大清到处缺钱,也就经常难以全部保障。

    根据大清有关部门的报告,上海制造局,岁用银四、五十万两,天津局岁用银二十馀万两。王文韶办的湖南制造厂,自光绪元年五月开办至二年十月,18个月,共用二万二千馀两,以后每月以三千两为度,实在是少得可怜。

    就是说,这些厂子,根本连一半的产能都发挥不出来。

    本来国产的东西,东西确实比外购便宜,按说拨给各省部队,可以收回成本。但朝廷拨给各省军费,大多是官兵工资,只管吃上饭,枪械费用不足的情况下,又哪来银两请厂子代造呢?

    都是国有企业,老实人两江总督沈葆桢,办江南机器局,供应南北洋枪炮弹药十馀年,钱没挣着,竟弄得入不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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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甲午战争迫在眉睫的时候了,大清朝廷各部门面对军备的巨大“空洞”,加紧拨款,让各省现有局厂加工制造,以应急需。

    张之洞再次报告,湖北厂于十八年(189年)夏间,定购水陆行营各种炮架机器和克鲁伯砲弹机器全副到位,厂子每年能成六七厘米的至十二厘米口径炮的炮架炮车一百副,每天能制造同口径炮弹一百颗。其他开花弹、实心弹、群子弹、子母弹,均能自造。而且,还“购定小口径枪弹机器一副,每日可成枪弹二万五千颗,造铜板、造铅条、装药入弹、修理器具俱全”。紧急时刻见到这样的报告,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但是,还得说但是,制造枪炮需要的钢铁又成了问题——产量不够。“湖北新设之汉阳铁厂,先开生铁大炉一座,日夜出铁八次,共五十馀顿(吨),以后日见进步,有每日出六七十顿者。”另一座熟铁炉呢?为什么不开?

    要想达到全部炼铁的产能,煤还是问题。张之洞报告马鞍山煤井所出之煤,可作焦炭,能够符合炼铁要求,准备在原来一条煤巷的基础上,再进掘三层。

    这等于还是得额外要钱,并且,“外洋之大洗煤机及运煤之铁挂线路,均已次第竣工。洋式焦炭炉十座,年内当可一律告成,足敷生铁一炉及各厂炼钢之用。参以(掺上)湖南所产白煤油煤,即可二炉齐开。”[据《清史稿,志一百十五》]

    这如何能够救得了急?等到年内告成,中日战争早就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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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事情,“平时不抓紧,关键时候就要紧抓”啊。

    时局紧迫,各厂还是想尽办法,开工生产。

    所以,研究者还发现一个细节,天津机器局在中日间对立形势点火就着的紧张情况下,奉令赶制了一批炮弹。可是,等运到大沽码头时,那边北洋舰队已经离开天津向旅顺集结,准备出发了。

    就是说,本来应该有的临战补给机会,也已经丧失了。

    这都证明一件事,我们一次又一次在做理想的“主动突击如何如何”之类的假设中没有想到的一件事——弹药不足。弹药不足,谈什么扫荡敌舰?

    北洋舰队就是在弹药数量不足的情况下,匆匆踏上了悲壮的黄海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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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速和火炮数量,加上足够的炮弹携带数量,这些数据上体现的意义可能不够直观,但在战斗中代表的就是够吓人的威力。

    根据最新的统计,日本海战中共发射大小炮弹091发,以打5小时计算,几乎每一艘中国军舰每分钟会遭到10次以上的攻击。[《甲午海战》]就是说,北洋舰队跟人家相比,这个差距不是一级两级,而是需要用“压倒性优势”来比拟。

    在对方的优势火力压制下,即使是与对方相同的火炮,也无法发挥出与对方相同的射击速度,这个道理也很简单。

    记得数理统计学科有一道题,已知双方毁伤概率,甲打一轮,乙打一轮……当然这只是个相对简单的模型,这个过程能说明一点点问题。一道题就是一道题,计算者心理感觉上,连一场游戏的震撼都不如。它根本没有考虑到在对方的弹雨下射击这个情形。

    劣势局面下,大清官兵能够坚守岗位,奋起还击,已经不简单。不但能在4个多小时的炮火下坚持还击,还保持了比日军高的命中率,这绝对够让我们肃然起敬。

    但装备质量低劣,导致作战效能低下,击之不中,中之不沉。

    击之不中,双方都有这个问题,但“中之不沉”,就大不一样。

    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就差一点点”。

    差在哪,大家可以想一想我前边提到的一个重要的指数——杀伤力系数。

    如果哪方杀伤力系数低下,根据“任何数与零相乘,结果都等于零”这个原理,你杀伤力低下,效力就不要谈了。甲朝乙身上扔一把石子,命中率100%,最多能怎样呢?乙朝甲开一枪,完掉。

    激战中掉队的日舰“比叡”冒险从我舰群中穿过,遭受弹雨洗礼,其中“定远”打中一枚爆炸弹之外,“镇远”也有一枚主炮炮弹近距离击中“比叡”,巨大的穿透力使这发炮弹从舰首到舰尾对角线穿过,但是,这是一颗永远不能爆炸的实心弹。洞穿“比叡”,只是给他造成一对大洞,还是让它逃了。

    仔细阅读史料,就会发现,实际评估的话,多艘日舰都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最后又回来了。

    就连目标高大的“西京丸”就是一艘商船,临时加装了几门速射炮,这么好一个射击靶标,竟然也从暴雨雷霆的打击中侥幸逃走了。

    真是遗恨千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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