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的额头上，确实有一股淡淡的煞气。这煞气普通人看不到，但是慕婉已经死了，只剩下一点残魂，反而能看到人类看不到的东西。

老顾在心里呸了一声，这对姓都不在一起的兄妹，光天化日下卿卿我我，简直有伤风化，而且说话也不好听。怎么一开口就诅咒起我来了。

“可能是昨天没睡好。”他干笑着，眯着眼，递上了两条金链子：“来，一人一条，戴上保险些。”

“金链子，送给我的啊？哇，这款式好老。”慕婉嫌弃的说：“而且好臭啊，一股子汗臭味。”

老顾郁闷死了：“这可不是送你的，我都能当你爷爷了，哪能送你金链子。”

“不是送我的，那让我们戴着干嘛？”慕婉疑惑道。

夜诺笑起来：“戴上吧，古时候人类一直都将黄金当做辟邪的物件。因为金子千年万年都不会改变性状，永远都金灿灿的。老顾估计是让我们戴上保平安。”

“夜兄弟，还是你门儿清。”老顾乐呵呵的对夜诺比大拇指。

既然夜诺都这么说了，慕婉只好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将其中一根大金链子提起来：“我说老顾。”

这小妮子大咧咧的一直叫人家老顾，老顾脑袋上直冒黑线：“啥？”

“不就是祭拜金沙大王的香断了嘛，你有必要吓成这德行吗？心神不宁的！”慕婉随口说。

老好人老顾脸色顿时大变，一边嘴里不断的祈祷什么，一边加重了语气：“小孩子家家的，千万不要在长江上，说金沙大王的坏话，会遭报应的。”

“说了就是说了，它能拿我怎么样。”慕婉撇撇嘴：“它不就只是个神话传说吗？”

老顾气的跺脚：“金沙大王不是什么神话，它是真实存在的。”

夜诺见老顾表情认真，皱了皱眉，开口问：“老顾，你觉得金沙大王是真的存在过？”

“不错，当年我还小的时候，听我爷爷提到过。”老顾说着，一脸崇拜：“爷爷说，他见过金沙大王。”

“啊，你爷爷见过！”慕婉张大嘴巴，感觉有点懵。就像是一个人老是提到玉皇大帝，对着玉皇大帝祈祷是一回事。可那个人如果说自己见过玉皇大帝，周围人会怎么想，八成觉得他不是疯子，就是神棍。

夜诺见多识广，知道许多口口相传的东西，都是有根据的。例如金沙大王，许多考古界的前辈就曾经在长江沿岸遗址中，挖掘出过许多的古器具。每一个器具上，对金沙大王的描述都惊人的一致。

要知道古时候没有书籍，神话故事全靠嘴传播，传说这东西传着传着就变了。再加上长江是天然的屏障，就算是隔着几公里远，人的生活习性传统都不同。

同样的神话，在接近一万公里长的长江沿岸，竟然保持着惊人的一致性，这非常的不可思议。

老顾接着说：“不错，金沙大王，我爷爷见过。那还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初的事情了。”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长江改道，当时老顾的爷爷顾老七，在三峡附近当河工。

所谓河工，和两岸拉纤的劳工完全不一样。拉纤的虽然累，但是工资高。可河工不光是累，辛辛苦苦一天，也捞不到几口饭吃。

但那个年代兵荒马乱，能不饿死，已经是最大的运气了。

那年天气干旱，长江河道中的江水，水位线出奇的低，正好是挖泥沙的好时候。

有一天，顾老七所在的组，一群河工跑到了平时根本就不可能露出来的河道中央，在一处河床上拼命挖沙石。

治理河道、防止水患是河工们的主要工作。

每年如果不想内涝的话，就要趁着水位线底时，将河道上积累的砂石挖走，免得涨水后，河道的水裹挟来的河沙石头再次淤积。

今年的水位线，实在是太低了。顾老七和工友们锄头朝天，不断的将泥沙刨进簸箕里，运到岸上。

突然，有一个老河工咦了一声：“兄弟伙们，老子好像挖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天气热，河床上的淤泥又臭，许多机械的干着活的河工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一震。长江古道是孕育了古人类的其中一条主要的生命河，期间的历史久远，奇闻异事数不胜数。而当河工虽然辛苦，但是经常能从河道中挖掘出些老玩意儿，运气好，还能卖些小钱。

听到老河工的话，不远处的顾老七连忙也围了上去。

只见老河工用铲子敲了敲下方的淤泥，果然听到了砰砰砰一阵响。那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和敲到石头的响声并不相同。

“有金器？”别一个河工眼睛一亮。

金器并不是黄金，而是金属文物的统称。没进入现代的工业化时代前，金属哪怕是一根铁丝，都是值钱的，能换半个馒头。

如果真能挖出老金器来，那可就发财了。

“快挖，说不定真能挖出好东西。”又一个河工催促道，他嘴里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好久没吃过一顿好的，说不定今天运气不错，晚上能开点荤腥。

顾老七这组人大约十七个，连忙用锄头用力的将河床上的淤泥挖开。没挖多久，竟然没让他们挖出金器，反而挖出了一大块青铜块来。

这青铜块有圆润的弧度，很大很沉重。长江浸泡在水中，开满了污秽般的铜锈。

“哇，好大的一块铜。要死拿去卖废品，可是老值钱了。”其中一个河工大喜。

河工都是穷苦人，多拿一个铜板，家里的娃都能多舔几天稀饭。见到确实有值钱货，所有河工都激动起来。

他们的更加用力的刨泥沙。刨着刨着，终于将整块铜块给挖出了大概的痕迹。

一看之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什么铜块，分明是一段青铜锁链的最末端，而且还呈现断裂过的痕迹。这铜锁链足足有两个成人的腰杆那么粗，环环相扣。锁链笔直的探入淤泥深处，不知到底有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