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结束了，第一节课是数学课，但进来的是威严的高主任，背着手，迈着外八字，大步地走了进来，从他踏进教室的那一刻起，教室里的气氛顿时就变了。

所有同学都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力气，就怕会被震山虎关注，揪去办公室接受虎摸。

高主任拿了一卷试卷，让数学课代表发了下去。

“上自习课，多看书做题，不准搞小动作说小话，我会不定时地过来检查。”

高主任严厉地说着，凛冽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掠过台下所有的学生，还特意在孟凡的脑袋上停留了三秒，嘴角满意地扯了下，动作幅度之小，用显微镜才能看到。

鸡窝头没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高主任对孟凡的印象好了一丢丢，别的不说，至少听话，这一点就很不错。

“姑……主任，以后数学课都上自习吗？”朱古力大声问。

她是班上唯一不怕高主任的学生，当然，以后就是唯二了。

多了个江小暖。

高主任朝她深深的看了眼，板着脸说道：“当然不是，学校会尽快安排数学老师，这几天上自习课。”

“晓得了，谢谢主任。”

朱古力声音更大了，还笑眯眯的，被高主任狠狠瞪了眼，但朱古力却毫不在意，一点都不怕他，其他同学都十分佩服，他们也想如此和谐地和震山虎说话，但没那个狗胆。

在高主任威严的眼神下，所有同学都乖乖拿出了试卷做题，试卷是春晖中学自己出的模拟题，老师自己刻的蜡纸，然后用油墨机一张一张地印出来。

油墨香很浓厚，而且字迹很容易模糊，不过现在能够有这样的试卷做已经很不错了，外面可是有不少人出高价买春晖中学的高考模拟卷的。

闻到了熟悉的油墨香，江小暖精神一振，以后这种试卷都看不到了，都是清晰整洁的印刷试卷，再也不会有夏天做试卷时，手肘上印满了黑色字迹的趣事了。

高主任看到同学们都在认真做试卷，十分满意，对数学课代表吩咐道：“下课后就收起来，送给你们杜老师。”

“好的。”课代表恭敬点头。

等高主任走后，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大家齐齐地松了口气，试卷也不做了，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谁愿意苦哈哈地做题呢，下课前借做好的同学抄一下就成。

复读班大部分是来认真学习的，但也有几个是来逃避干活的，待在家里得干活，来复读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休息了，每个班上都有那么几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

此刻交头接耳的那几个，正是班上的二流子们，他们聊得很开心，却不知道在窗外，有一双愤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正是已经离开了的高主任，他杀了个回马枪。

这是他惯用的招数，同学们都知道，但百试百灵，每次回马枪都会逮到几个，总是有那么几个厚脸皮的学生。

“张亮李东王波赵海，你们四个给我出来！”

高主任冷不丁地冒了出来，像幽灵一样，指了四个闹得最凶的，四个男同学也不在乎，无所谓地出了教室，还嬉皮笑脸的。

“你们自己不想学就给我滚蛋，别影响其他同学，王波你还有脸笑？你说你有啥资格笑，啊？”

高主任一巴掌就对着一个瘦瘦的中等个男同学抽了过去，结结实实的巴掌声特别响亮（不鼓励动手啊，但以前的老师打学生很普遍，爱之切责之深，家长也不会闹事，还会说老师打的好）。

男同学就是王波，脸上红通通的巴掌印特别明显，他捂着脸不敢笑了，可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高主任教训这四个家伙就在走廊上，从窗口就能看见，江小暖又坐在后面，看得很清楚。

这个王波其貌不扬，个子也不高，看穿着打扮家境应该不太好，成绩显然也不会太好，而其他三个男同学看样子家境是不错的，都戴了亮锃锃的手表，还穿着皮鞋，家境肯定不会差。

“你跟他们三个能比吗？张亮爸爸是货车司机，李东爸爸是干部，赵海家是邮电局的，他们考不上大学都能回家顶职上班，照样有铁饭碗端，他们当然玩得起，你说你有啥？你爹是干啥的，你娘是干啥的？

你上学的钱是你娘天天晚上糊纸盒挣来的，你说你对得起你娘那双快熬瞎了的眼睛吗？我让你给我笑，让你给我荒废学业，你要是我儿子，老子绝对打死你！”

高主任又一巴掌抽了过去，还踹了王波一脚，力气极大，王波摔倒在地上，嘴角还流出了血，也不敢反抗，只是低着头不吭声，默默地流着泪。

张亮他们也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地站着，缩着头装死，怕被高主任揍。

他们打不过高主任，这个高主任是B队转业回来的，身手好的很，一个打十个都不成问题，他们这点小身板还不够高主任玩的。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个月月考要是再拿不到前八十名，你娘就是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再收你，你尽管去当你的二流子！”

高主任声色俱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地上无声哭泣的王波，气死他了，大好的学习机会摆在眼前，只要寒窗苦读四个月，哪怕只是考个中专吧，就能改变命运，咸鱼翻身了。

可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些小王八蛋们就是不明白，本应该学习的大好光阴却天天虚度，看得他手痒痒，这也就不是在B队，否则他老早弄出去当沙包揍了。

“还有你们三个，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找王波玩，我打断你们的脚！”

高主任冲张亮三人大吼，三只唯唯诺诺地答应了，还下意识地离王波远了些。

“在这给我站到下课，两臂夹紧，眼看前方，昂首挺胸，你驼着背干什么？眼睛看哪呢，手断了？”

高主任像站军姿一样严格要求，站不好就一脚踢过去，把四只练得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这就是他闻名全校的‘爱’的教导，没人愿意体验。

一节课站下来，两条腿都得断，他们宁可做三张试卷，也不想被高主任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