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云安跟楚宣两人就往服装厂去。

以现在的目光来说, 这个服装厂可以说是在京城比较偏僻的位置, 但要是用后世的目光来看，服装厂的位置其实相当好。

前世的云安曾经几次来过服装厂，不为别的，因为这个服装厂的衣服价格更便宜。

对买家而言，他拿到的价格可以让他赚到更多钱, 可对于卖家而言, 低价就意味着利润低，根本不利于以后长期发展。

前世云安离开京城后就没有再进行服装买卖，等到他重新回到京城，服装厂早就易主了。

“待会儿你来谈？”楚宣问道。

云安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淡然点头：“好。”

大概是两人来之前张朋就已经打过招呼，服装厂的负责人并没有因为两人年幼而有丝毫怠慢。

“是楚总吧, 之前就听张总说起过您，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对方笑着伸手，面对不过二十岁的云安也能毫不在意用出尊称。

“袁经理, 初次见面, 请多多指教。”楚宣笑道，伸出手与对方握手。

听到楚宣的话, 袁经理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因为现在厂子效益不好，他不知道跟人赔了多少笑脸，对方态度好点的, 也能回一个笑脸，态度不好的，全程摆着臭脸也不是没有，甚至还有直接恶语相向的人。

之前看楚宣年纪不大，袁经理还以为楚宣是那种家里不缺钱的大少爷，脾气也应该不怎么样，没想到对方的态度完全出乎他意料。

“楚总实在是太客气了，楚总能来到我们厂里就是我们天大的福气，”袁经理连忙道，“我们厂子小，恐怕招待不周，还请楚总见谅。”

“袁经理说笑了，其实我今天来，也只是想做一桩小生意，还怕袁经理觉得我们单子小呢。”楚宣说道。

“哪里，”袁经理连忙摇头，又苦笑一声，“不瞒你说，我想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做做小生意，就算楚总真有什么大生意，我们恐怕还不敢做。”

“哦？袁经理的意思是？”楚宣挑眉，假装不知道情况。

袁经理叹气：“往年的时候，我们也能接到不少大单子，可现在实在有心无力，楚总请，我们边走边说。”

“袁经理请。”楚宣连忙说道。

大概是难得来一个单子，袁经理的态度非常不错，一边走还一边解释厂子的情况。

“我们这里一共有两台机器，之前的时候还只是偶尔出点小问题，但是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两台机器都出了大问题，修理费用都赶得上重新买一台机器的价格了。”袁经理一边说着，一边叹气。

“要是有紧急的单子怎么办？”楚宣问道。

“还真被楚总说着了，”袁经理无奈道，“两个月前，我们说好做一批单子，定的时间是一个月，本来那单生意我们肯定能完成，可偏偏那个月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两台机器都坏了，整整二十天啊，我们一件衣服都没做。”

“做生意最忌言而无信。”楚宣说道。

“可不是，”袁经理无奈摇头，“还好那个老板跟我们厂长关系好，在我们加班加班把这批单子赶出来之后，他也没有追究这件事，可是从那以后，我们厂子就不敢再接大单了。”

“这段时间还有大单吗？”楚宣问道。

听到这话，袁经理忍不住看了楚宣一眼：“楚总果然敏锐。”

楚宣微微一笑：“看来是没有。”

“圈子里的事本来也没有那么严密，”袁经理说道，“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们厂虽然没有太大损失，可是这些机器的问题却传了出去，后来的大单要么不来，要么合同上就写了巨额违约金，一旦我们不能按照约定时间完成订单，就必须赔付那笔巨额违约金。”

“不重要的单子交给贵厂，完成最好，要是没有完成，还能得到大笔违约金，怎么算都很划算。”楚宣说道。

“可不是，”袁经理无奈，“现在厂子已经走到了绝路，厂长的意思是先把这批货物解决，然后把厂子卖掉。”

“主要还是机器的问题，如果机器没有问题，这些事也不会发生。”楚宣看着前方那两台机器。

“谁说不是呢，”袁经理无奈道，“没有这两台机器，厂里工人们的进度会慢不少，也赚不到什么钱。”

说着，三人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里就是已经做好的衣服，楚总随便挑。”袁经理指着摆放在架子上的一堆堆衣服。

云安一眼望去，也被架子上的衣服惊住了。

80年的衣服，还是没有摆脱六七十年代的朴素，大部分衣服的颜色都非常灰暗，少数一些颜色比较亮的，颜色又让人不忍直视。

前世的云安也来过这里，当时的他还是15岁少年的眼光，只要衣服卖得出去，并不会在意衣服好不好看。

但这一世重新看一遍，他突然觉得这个厂子倒闭绝不只是因为机器的问题。

“其实今天来挑衣服的不是我，而是他，刚才麻烦袁经理给我解释一番。”楚宣指着云安歉意道。

楚宣这么一说，袁经理才看向云安，他之前不是没有见到云安，只是这个孩子在他看来只是来玩的，就像很多小孩会跟着大人到处走走，见见世面。

索性袁经理心思沉稳，即使客人换了一位，他仍然淡然面对：“不知道这位如何称呼？”

“我叫云安，”云安笑道，“袁经理叫我名字就好，我想问一下这些衣服裤子价格如何？”

袁经理定了定心：“衣服5块一件，裤子3块一条。”

“这是零售价还是批发价？”云安挑眉。

袁经理愣了下，终于认真看向云安：“出厂价。”

“衣服4块，裤子2块，我要50件衣服，50条裤子。”云安直接报价。

袁经理皱眉：“这位小兄弟可真会砍价，不过这个价格确实差太多了，50件衣服，50条裤子，我最多只能给你降20块。”

“衣服4块，裤子2块，我要100件衣服，100条裤子。”云安看着袁经理说道。

“这……”袁经理犹豫了，其实这个价格他就是他心里的底线，他万万没想到云安竟然能直接报出他心里的底价。

云安微笑，前世他不是没有跟袁经理打过交道，而且还不止一次，对于袁经理心里的底价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之所以一开始是那个报价，也是为了有一个议价的余地。

“袁经理觉得如何？”云安笑道。

“你什么时候能付钱？”袁经理看着云安，突然想看看这个孩子会怎么做。

“现在就可以，”云安看着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就这个价给你。”袁经理一咬牙，这批货卖出去，至少能收回部分货款，总比压在那里好。

“那我就先谢谢袁经理了。”云安伸出手。

袁经理打量着眼前的男孩，他承认自己一开始确实看走眼了，他以为这个男孩就是寻常不谙世事的男生，但看他谈价时游刃有余的模样，怎么看都跟这张乖巧的脸不符。

“你叫云安是吧，我觉得你以后一定会很有出息。”袁经理认真道。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以后一定大有出息。”云安笑道。

100件衣服，100条裤子，一共600块钱，这个价格在后世，大概只够买一件衣服。

看着货架上那些衣服裤子，云安也没有挑，直接让厂里的工人把他要的东西包起来。

反正都不怎么样，挑来挑去都一样。

衣服裤子都装完之后，云安看向袁经理笑道：“还得麻烦袁经理跟我一起去旁边的银行取钱，顺便还得麻烦袁经理把这些东西送到这个地址？”

袁经理看着云安手里的纸条，突然发现这个小孩似乎早有准备。

或者说，这个小孩似乎对进货这件事很熟悉。

“你就不怕我拒绝？”他故意问道。

“袁经理会拒绝吗？”云安也笑着问道。

袁经理失笑，忍不住看向楚宣：“楚总，这个小孩是你家的？”

楚宣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头：“是啊，我家的小孩。”

“是做生意的好苗子，可惜了，我还想这孩子要是我家的就好了。”袁经理笑道，毫不掩饰他对云安的欣赏。

“这么一说，似乎确实挺可惜的，”楚宣笑着，抬手放在云安头上，“这个小孩已经是我家的了。”

云安瞪他一眼，谁是你家的？

楚宣挑眉，低声在他耳边道：“不是我家的，你还想是谁家的？”

云安皱眉：“我当然是我自己家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楚宣假装震惊道，“我们现在可是住在同一屋檐下。”

“你还知道啊，是你住在我家，不是我住在你家。”云安忍不住怼回去。

“哦，原来如此，”楚宣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云安眼里含笑，“我是你家的总行了吧。”

云安：！！！！！！

袁经理看着两人低声交谈互动，虽然听不到两人说什么，却可以感觉到两人的关系不错。

“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袁经理感慨道。

楚宣：……？？？

这下轮到云安笑了：“是啊，我们兄弟俩感情是不错的，对吧，哥？”

“乖。”楚宣笑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云安：这家伙真是，脸皮忒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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