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社会里门槛这个东西处处存在，甚至包括审美。

在传统的电影界，叫好不叫座和叫座不叫好是困扰所有导演的永恒的问题，因为对于宏大思想的感悟必然需要相当的学历或者阅历作为支撑；与之相反的，如果一部电影很简单让所有观众都能看到它的思想内核，那么它的表层思想内核注定不会太有深度。

所以千百年来，“雅俗共赏”这种级别的作品并不多见。

同时电影还很容易伴生其他的问题，一个生动的例子就是《肖申克的救赎》这部电影，这部现在看来可能是人类电影史上最著名的电影，当初在上映的时候就遭到了票房的滑铁卢，制片人差点要去洛杉矶街头讨饭，甚至现在影迷们津津乐道的这部电影的口碑，在当时也是被一个更受美国人欢迎的《阿甘正传》给成功的压了下去，还有一个同样是大导演制作的《低俗小说》也在口碑成功压了《肖申克的救赎》一头。

也就只能说万幸当时还有租借DVD这种东西，这部现在的神作在当时虽然口碑票房双败北，但是至少还没扑到谷底，靠着录像带市场租借，在花了差不多四年多之后这部电影才终于回本，同样也是花了接近十五年之久酝酿口碑，这部电影才终于完成了口碑的逆袭成为了一部TOP1级别的电影。

有这样的例子在前，也无怪乎文化领域大多数都是一些做票房而不做口碑的人，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想着让自己的作品在十五年后再发光发热，拜托，十五年之后说不定第三次世界大战都开始了，未来的事情太远了，我们只争朝夕。

这些是为了说明现在搞艺术的到底有多难：如果你的作品叫座不叫好，那么恭喜你，至少你的作品已经赚到钱了；如果你的作品叫好不叫座，那么也同样恭喜你，虽然你可能会被饿死，但是至少你的作品过了十年依旧会有人记得。

这两种情况大多数人的会选哪个自然毋庸多言。

而现在邵秋霖也遇到了一个类似的情况，或者说，事实上这个情况他在事先的时候就已经有过心里准备了。

《八方旅人》的发布并不能算是成功，相比在邵秋霖前面下台的方熹那几乎可以说是演唱会级别的待遇，邵秋霖的心理压力直接爆表了。

方熹在台上的时候每个玩家都很给面子，方老板说句话都有热烈的掌声，更兼他在台上怼了现在的游戏界，就更被年轻人崇拜了，下台的时候掌声足足响了两分钟。

而轮到邵秋霖上台之后，观众们都换了一个审视的眼光看着这个跟方熹同样年轻但是很陌生的年轻人。

“好年轻啊，鸿翼的都这么年轻吗？”

“没见过的人，我还以为接下来上台的会是陆涛陆老师呢！”

“你是不知道啊，鸿翼内部现在三个陆老师呢，除了陆涛陆老师，另外两个都是绝色！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到她们上台……”

“我估摸着悬，不过陆涛陆老师应该还是有戏的，我看鸿翼这边的预告，好像陆涛老师负责的新游戏也要发布了。”

“太难了，别的公司跟鸿翼竞争也就算了，鸿翼自己还要和自己竞争……”

现场的嗡嗡嗡的议论声像是有一架飞机从低空掠过一样，在邵秋霖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明明在彩排的时候自己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可是那个时候面对的是空荡荡场地，而现在台下有足足上万玩家，而且还是数万不认识自己的玩家，邵秋霖有种脑海中一片空白的感觉。

台下的方熹也敏锐的发现了这些，说方熹对这些没准备当然是假的，最早方老板的提议就是八方的整个制作组上去，但是被邵秋霖给否了，邵秋霖坚持认为自己就能搞定，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开发者还是低估了上万人当面给的压力。

这样子可不行，这个作品后面必然还要承受一波质疑，因为这个并不是符合大众口味的游戏，如果仅仅是这点心理素质，方熹就考虑要不要让水然她二叔来当八方项目的负责人了。

可能是邵秋霖曾经和方熹敌对的时候已经磨练出了粗神经，也可能是做完八方之后这个曾经的天才少年如他所说已经完成了一个蜕变，总之，在方熹的注视下，在台上呆愣了三十秒之后，邵秋霖转过身摘下眼镜揉了揉脸，然后重新戴上，转身，再次面对观众。

再次面对观众的邵秋霖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傻气，这个动作全程都在摄像机的捕捉之下，投映到了舞台上方的大屏幕上面，这个动作让所有的观众将目光重新投了过来。

“不好意思，有点激动，不过更多的是紧张，因为在两年前时候，当时我还为东煌效力。”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不少观众有点愕然，不知道在这里这个人忽然说这个干嘛。

“我以前是东煌培育的游戏设计师……”

台上邵秋霖尽量客观的讲述了自己这一段多多少少在这个场合听起来有点不合时宜的经历，观众虽然奇怪，不过大多数也对邵秋霖讲述的内容有了好奇心，对玩家来说，这种牵涉到两个公司竞争的故事，并且还是主人公亲自讲述，这些离普通人生活有点远的故事在这一刻还是很吸引人的。

后台入手方熹伸手拦住了急吼吼看样子准备冲到台上的小兰：

“让他说，我们跟东煌又没什么龌龊的事情不怕说，而且，他应该是用这个讲话在召回自己的节奏。”

“自己的节奏？”小兰奇怪。

“对。”方熹点点头：“在这个位置说话，你怯场，就输了一半，你被观众牵着走，那就满盘皆输。”

“邵秋霖前面怯场了，于是自爆丑事将观众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也就重新掌握了这个讲话的节奏，观众会期待他接下来说什么，这就够了。”

“好了，我们去后台慢慢看就行，这边没问题的，小兰你快去给少爷盛个粥，讲了两个小时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