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利当天就离开炎狱王国，踏上了返家的路途。

偶尔这样激烈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似乎也不错……连带压力也消解了许多……达利心想。

就是被小仙女踢过的屁股有点疼……

返回团结镇又用了三天多时间。两位长官一整周时间都不在，团结镇早已积下了不少事务。

负责与沙狼王国商谈贸易的铜指早已返回，还带回了乌泱泱一大帮子哥布林。

这些哥布林个个丑陋、野蛮、卑鄙、凶残、毫无教养，十分符合众人对哥布林的刻板印象。对他们的劳动改造，无疑是一桩十分辛苦的工程。

不过此事自有绿顶村的老一辈哥布林努力操持，不用达利太过费心。

达利更关心的是于沙狼王国的贸易往来。

“……铁矿他们自己也有来源。比起铁矿，他们更感兴趣的是闪铜。魔力金属要比铁矿稀缺得多，甚至连炎狱王国对秘银的需求，也常常需要掠夺别国来取得。闪铜的性能和适用范围，虽然都不如秘银，但对沙狼王国这样的小王国来说，也是十分珍贵的物资。他们愿意花很大的代价来交换……”

铜指弓着身子，和达利聊着贸易的进展。

“……除了闪铜以外，他们对生命方解石和亚麻也很有兴趣。沙狼王国来自一个干旱的沙漠世界，而亚麻生长在凉爽潮湿的地方，他们根本就没见过这种植物。不只是亚麻，他们对山区的动植物了解都很有限，十分乐意与我们交换这些方面的知识和物产……”

亚麻的纤维细腻柔韧，比棉花更结实，比羊毛更透气，产量丰富，适用性广。亚麻、苎麻、荨麻、大麻等各类纤维作物，在人类历史上都占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至于生命方解石，他们目前在灰暗山脉里大规模种植粮食，甚至用以反哺他们的故土，所以任何能提高作物产量的东西，他们都非常想要……”

“粮食啊……”达利点了点头。

咕呱湖畔的石灰石、方解石储量不少。但是沾染了魔力的生命方解石，其实储量有限。如今正是寒冬，农田都在休息，两镇都已经提前储下了一批助长魔粉。

这些助长魔粉供两镇来年使用倒也勉强够了，但要是用于贸易，可就显得短缺起来。

但是……倒也不是不能售卖。如果能卖出合适的价格，达利觉得，直接购买沙狼王国出产的粮食也不是不可。

“……对方呢？对方能提供哪些物产？”达利问道。

铜指精神一振，回答道：“好东西可不少呢。”

壮汉离开片刻，提回来一个背筐，拿出东西来，摆到达利面前。

“铁匕首……剪刀……鹿皮水袋……肥皂……”

达利一件件看过去，都是一些十分便利的生活用品。达利拿起一个麻绳捆扎的陶罐，打开一看，里面盛着黄澄澄的植物种子。

“麦子？”达利问。

铜指点点头：“没错，小麦！朱蒂和阿娜莎准喜欢这个。还有这个，类似土豆的植物块茎，他们管这叫黄薯，能当饭吃。”

达利满意地点了点头。各种工具能大大改善团结镇的生活，节约产能，让两镇能把宝贵的产能用来生产更重要的东西。麦子和黄薯更是不用说，如果能达成稳定贸易，很长一段时间内，至少在人口增长起来之前，达利都不用天天为口粮问题发愁了！

“道路呢？道路的事情，他们怎么说？”

“乌莫耶长官他表示，可以指派人手，修建一条可以通车的简单道路出来。不过，对方要求，也不能全都他们来做。他建议我们也负担三成的建设，如果人手紧缺，也可以用闪铜等物产抵扣。”

“三成啊……”达利想了一想，吩咐道：“你告诉他我们规模有限，还要为曼迪乌斯大人的事奔忙，实在没那么多物资和人手。我们最多只能负担两成，而且只负责这部分工人的饮食，不可能负担他们的产出。”

“……这会不会……太苛刻了一点？毕竟这路修起来，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啊……”铜指挠了挠头，劝到。

“曼迪乌斯拉走了我们一半的人力，我们的开拓进度如今也很受影响啊。而且……说实话，他们的物产对我们来说并不急需。我们从食人魔那里搜刮到的肉类，足够我们支撑到开春了。如果他们觉得这条件不好接受，那也可以等开春之后，农忙的时段过去以后，我们的人手不那么紧张了，再来修建道路。到时候，哪怕我们负担四成建设费用也是可以的。”达利说。

铜指的表情变得纠结起来：“但是……那都得到夏天去了……这样回答，乌莫耶长官肯定会不高兴的，他们已经拿出不少诚意了……”

达利抬起头，看了壮汉一眼。

“铜指，你凡事习惯为别人考虑，顾及对方的感受，这很好。

“但是你也必须要知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你为乌莫耶考虑，那你为我考虑了吗？”

“但是……这样的条件也……”铜指还是有些坚持。

“我们两镇加起来现在才一百人，还需要分配到湖畔两镇、卡冯庄园、闪铜矿、煤矿、精灵泉这么多地方，还需要镇守锦鹰王国的传送水晶，还得保护我们己方两颗水晶的安全，还得筹备军需物资供曼迪乌斯在前线挥霍。你觉得我们过得就很容易？”

达利的语气渐渐变得严厉起来。

“铜指，为别人考虑是个好习惯，但你也得注意限度。你有多少家底用来讨好别人？

“至于乌莫耶是否接受，重点是你是否能让他明白我们的难处，寻求他的理解。如果你觉得你无法理解我的困难，无法让乌莫耶理解和接受，那你就别去了，我再派别的能完成这一任务的人去。或者我亲自去也行。你希望我亲自去吗？”

铜指脸色变幻了好几次，一时没有开口。

达利又换了个语气，尽量温柔地说道：

“不过，我相信，这些事情只要你肯做，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如果你能完成这一工作，我也没必要交给别人。”

铜指继续沉默着。达利也不心急，坐在一旁，静静地等木匠思考。

又过了好一会儿，铜指才抬起头。

“……抱歉，长官，让您忧心了。是我的问题，我会端正态度，改进工作的。”

达利仔细看了看铜指的表情，确认他是真的醒悟了，这才伸长了胳膊，拍了拍木匠的肩膀。

“那就还是你去。记住，某些具体的情报，尤其是关乎我们安危的，没必要透露给别人。”

达利又和铜指大致讲了讲，曼迪乌斯和梦希丝两位恶魔对己方的态度，提醒他尽量传递到乌莫耶那边。

虽然沙狼王国的乌莫耶表现得十分亲切友善，但毕竟目前接触有限，防人之心不可无，得用曼迪乌斯和梦希丝的庇护，来打消对方的任何不良企图才行。

达利不是不相信乌莫耶的友善，而是对人性的基本防范。

乌莫耶也许是位善良的好长官，好朋友。但要是摆在他面前的诱惑足够大呢？

永远不要考验人性。如果你表现得太像一坨肥肉，就别怪别人咬你一口。

只有平等或实力接近，才有交往与合作的可能。

送走铜指，达利又打开自己的长官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