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有！这不是正正好吗！”

小仙女随口回答着。

“食人魔是欺软怕硬的种族，这可是你们传授给我们的经验。对付欺软怕硬的家伙，不能友好对待，就得比他们更强硬才行。这才是他们听得懂的语言，这才是和这种人的相处之道。友善，那是留给同样懂得友善的朋友的。”

“唔……”

达利凝神思索着，对小仙女的回答不置可否。

“达利。”

小仙女在马上转过头。

“嗯？”

“你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达利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小仙女直直地盯着达利的脸。

“这些精细对策的细节考量，明明应该是你来告诉我才对。”

达利没有回答。

小仙女又说：

“我所认识的达利，可不是这个样子，他拥有我所见过最慎密稳重的头脑，不管碰上什么麻烦，他都能提出最细致的解决的方案来。”

“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达利躲开了眼睛。

“是觉得白色天幕的反应出于你的意料之外？”

达利沉默了一会儿，说：

“也许我的考虑……也不像我认为的那么正确……”

“难道你还记挂着蔽天王国的那次失误？”

小仙女说。

“我们不是已经搞清楚，你对蔽天的判断出现错误，是因为蔽天王国内部有问题么？我们连有问题的家老的名字都知道了。”

达利埋下脑袋。

“但我还是觉得……我是不是对自己的判断……太过自信了……我觉得他们是那样……他们就真的是那样么？……”

“他们当然是那样没错。蔽天王国内部有问题，干扰了你对蔽天的判断，白色天幕不见得就没有问题。”

“你是说……”达利有些本能地抗拒，觉得这样思考，像是在把责任从自己身上推脱掉一般。

“听着，达利，我不是在安慰你，我是说真的。”

小仙女继续直视着达利。

“我刚才已经想明白，‘试锤’的花招，到底哪里让我感觉不对劲了。”

“哪里不对劲？”谈到具体问题，达利的脑筋再次警觉地运转起来。

“是时间。”小仙女说道，“我在意的是时间。不管他们手段有多巧妙，但很明显，他们在决定将食人魔送来我们这边以前，花掉了相当长的时间，这甚至超出了他们自己的估计。我总感觉，这才是他们使用‘试锤’这样的花招的出发点……”

“时间……”达利继续沉思起来。

小仙女嘴角一勾：“对，时间！送来食人魔这一招虽然很妙，但他们拖延得太久了，这和你告诉我的，他们在暮钟镇通过间谍积极运作的情况，完全不符！很有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他们的决策！”

“干扰了……决策？……”达利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没错！说道决策被干扰，被拖延，最终变得微微有些奇怪，但似乎又说得过去……怎么样？想到什么了吗？”

“蔽天王国进攻湖畔的决策！”达利低声回答道。

达利猛地一扭头：

“你是说……白色天幕和蔽天一样，内部同样有古怪的势力，在暗地里施加影响，干扰他们的正常决策！？”

小仙女用力地一点头。

“没错！所以，这一次我们的判断失误，和蔽天王国那次一样！不是你的错，我们对这两个王国的判断，都没有太大问题，问题在于，有人干扰了我们与两个王国的往来！”

达利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

见达利一言不发，小仙女又说：

“甚至包括这次食人魔迁徙的把戏，也同样存在问题。这个把戏……很奇怪，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要考验我们处理麻烦的能力。但仔细想想，这样做的风险也太大了。接纳这帮食人魔的麻烦实在太多，就算他们在此有不少间谍，但那些长脚蛛们，也不可能如此清楚我们的实力以及与炎狱的关系。

“食人魔们没搬水晶过来，出了问题，最多不过是被囚禁于此。而我们的水晶却在炎狱的掌握之中，我们承担的风险，反而比食人魔承担的还要大得多！

“这样的难题，不像是考验潜在的盟友，倒像是……找个借口，好让我们主动放弃合作一般！

“达利，你怎么看？”

达利默默听着，眼神也慢慢从不自信的犹疑，重新恢复了坚定。

他沉声说道：

“……如果事情真的是你想的这样，那么……不管是白色天幕还是蔽天，恐怕都不是个例……

“在这片灰暗山脉，这片沃土盆地中，有人不希望我们与四大王国达成合作！”

“Exactly！”小仙女低呼一声。

达利扭过头，盯着小仙女看了看。

“谢谢你。”

“应该做的！”小仙女嘻嘻一笑，“我可不想我们最重要的盟友，整天垂头丧气的，裹足不前！”

“你说的对。以后不会了。”达利嘴角微微一扬，马上又耷了下去。但这一次，嘴角不再不是沮丧地下垂，而是坚定的平直。

“这个猜测……虽然很符合我们目前观测到的现实，但是……还是有些过于大胆了……

“两个王国中这些‘有问题’的家伙们……到底是缘何走到一起？又为什么要反对与我们合作？……

“他们自己合作，却不愿王国之间合作……到底有什么好处？什么目的？……

“在这个监视森严、彼此敌对的加洛世界……他们到底是如何突破层层封锁，躲过水晶监视，取得彼此联络的？……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存在联络，为什么不肯出面消弭沃土盆地的战乱？……

“白色天幕和蔽天之间，是否还存在什么更深层次的合作关系？……这两个王国之间，为什么如今也仍在敌对？……

“除了鸦天狗和长脚蛛的王国，鼠人暮光迷宫王国呢……是否也存在这样‘有问题’的家伙？……其他稍小一些的王国，比如丢卡的食人魔王国、还有沙狼王国呢？……

“以及……炎狱王国……是否也……”

达利不断思索着，却感觉越想，问题却越多。

这突然涌现、越来越多的问题，几乎要将达利的脑袋挤爆。

“……你的这个猜想……太过大胆了。恐怕我得返回故土，请求我方高层的援助……”

小仙女似乎并不意外，慢慢地点了点头。

“恐怕我也必须返回地球，请求智囊团的指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