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一回事，职称一下子升了好几级，半天就搞定了？就算是有突出贡献，这样三级跳。这在正常的年代里都是不可能的，另不用说论资排辈风气极严重的年代里。再说王副部长如这么做，不怕人家说他徇私枉法？

“恭喜恭喜，晚上请客吧。”筹备组现在上班的成员除了出纳会计之外，全部都是一起去德国的考察团老班底，交情自然非同一般。

突然从天上掉下个副高的文凭来，这份惊喜绝对超过了当年课本中的《范进中举》。

君子之交淡如水，真实的原因往往是君子没有钱。有钱的君子往往是懂酒懂美食懂情调的。这么个重磅级的大喜事，自然得在江边挑个有好酒有美食又有音乐的顶级会所。

中西合壁，琵琶声中，红酒与西餐上来了，大家都十分好奇刘所长是怎么说服王副部长的。

“下一个环节，我们大家一起来听一听刘团长谏王副部长的故事，绝对比张仪说秦王的故事还精彩。”

罗身根代表大家向刘劲松请求介绍一下如何游说王副部长的。

“不能说是游说，我拿了报纸给王副部长看，并对他说，这次项目能够谈判成功，小王在里面起了很大的作用。不说在德国期间，就说德国客户到中国回访的时候，小王机智百出，一招一式让德国的客户非常满意，这结果大家都看得见。正因为有这样的情况，德国客户也非常信任他，指定他为双方的联络人。联络人是筹备组的面子，也是国家面子，如果被德方知道他只是一个助工，肯定会说我们没有用人之名。”刘所长停顿了一下，举起酒杯，喝了口红酒。

不会吧，就这么几句话就能够把王副部长打动啦。大家静静的等着下文。

“王副部长说，小王的工作能力我也看到了。有句话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职称是一级一级地考出来，评上来的。小王自然也不能例外。”

“王副部长说的完全在理呀！后来又怎么会改变了观点的呢？”罗身根继续追问，大家清楚，后面的才是重点。

“先说专业，王进水同志从德国回来以后，在产品与配件的国产化上，给我们解决了多少难题？既有化工的，又有机械的，杂志发表的专业翻译文章也足够。再说一说翻译吧，能用德语口译专业文章，这水平达到一级翻译的水平了吧？一级翻译文凭相当于高工。我这么说了，王副部长还是不答应。他还是那句话说，我相信小王的水平，但是他没去考试，我不能给他开后门。最后，我只能拿出绝招。”刘所长故作玄虚的停顿了一下。

还能有什么绝招啊？王副部长铁面无私，油盐不进的。大家都想不出来刘所长还能有什么大招。

“我说小王他还申请了一个德国专利。我园除了五零年以前政府请回来的老一辈科学家外，三十多年了，没有一个人得到过外国专利，这比什么评审都强。这么一说后，王副部长眼珠子都凸了出来，说假如这是真的，他可以考虑组织评委，临时破格评定这件事。这事我敢骗他吗？王副部长联系了领事馆查了德国专利公开申请号，真有这么回事。又见他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对我说，名片上先这么印，程序必须要走，他会安排尽早组织专家进行评审的。”刘团长得意地讲完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谁说文人相轻？刘所长的一席话，分明表达了一个老一辈科学家的爱才惜才之心。王进水十分感动站起来向刘所长深深地鞠了个躬。

“这是干什么？我不是为了你个人，而是为了国荐才。在德国考察的时候，你也看到，我们落后于这个世界太多了。再不迎头赶上，满清的历史就会重现，腰杆挺还得身板强。”王劲松眼中有泪。

在老一辈的科学家中有太多这样的人物，在个人的事业上是几起几落，政治上十分幼稚，被打倒了，又爬起。心中蕴藏着的那份家国情怀从没发生过半点动摇。

“中国人硬气吗？硬气，面对威胁从不低头，腰杆是挺了，可身板一直很弱，国贫民穷，没有经济作为支撑的腰杆是挺不长久的。现在，我们碰到了好的时代，真得要用老骨头拼上一拼。”刘所长深吸了一口气。

刘所长的感慨引起大家心中无限的感触，相互交心着，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筹建办开始正式运行起来，人虽少劲却足，几个人汇总了前期的资料，开始建起技术档案，并联系了地质勘探单位，打孔进行地基地质截面图的绘制。省城的条件就是不一样，王进水不需要再用什么东方智慧来解决这些基本问题了。

第四天早上，刘所长来到办公室，愁容满面地抽着烟，一支接着一支。刘所长平时也抽烟，但没烟瘾，只有心里有事时才来几根，有什么情况吗？大家围了过来。

“唉，我们昨天不是讨论并上报了合资厂的招工情况吗？第一期需要一百一十名工人，并且要送到德国培训三个月，报告一发给各个副组长与小组成员，你知道怎么着？昨晚我家热闹极了，房间里坐满了平时求也求不到的副组长贵宾们，一个走了一个又来，电话更是没一刻停歇，全冲着这名额来的，老伴把他一一地记下来，你们看，请托的有二百多个人了，出门前一看信箱，又是满满的请托信，我还来不及打开统计。”

这些信估计是副组长以下的成员们请托的，他们看到刘所长家里有领导，自己上去不合适，晚了名额被分完了，又不甘心，所以就留下书信。

“我们筹建办这里也一样的门庭若市。”裘福德与罗身根等不是省城人，临时住筹建办房子中的。昨天也有好多老关系户过来请托。

“我也有六人找我，请托名单上有十五人。”王进水虽然职称最低，资格最浅，但也有人知道他在外商面前有发言权呀，翻译嘛。

集体统计了一下，这还是第一天，并且没向社会上正式公布，累加已有四百多人，如一公布，还不得比高考还热闹？

这一点也不奇怪，条件比高考还优越。合资企业，出国深造，有几个大学毕业生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横溪合资企业招工的事在这里再一次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