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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5、意冷

    作品:《珊瑚

    安母见淑真端茶出来,脸上笑模样都没有,心里就有些别扭,只是今日本是来接淑真回家的,话不好说绝,把礼物奉上,蒋母收了,命淑真把这些礼物收拾进屋,见淑真磨磨蹭蹭,瞅了她两眼,对她说:“快去收拾点吃的。”说着对安母笑道:“也不知道亲家来,若知道了,也好备一饭。”安母忙道:“亲家客气了。”

    蒋母陪着安母只说些闲话,安母心里着急,瞧蒋母这些话里,可没半句要让淑真回去的意思,这可如何是好,开口对蒋母说:“亲家,我无事却也是不来的。”话才说了一半,淑真才用个托盘,端了饭菜出来,蒋母忙让安母吃饭:“亲家,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安母往饭菜一看,虽不算丰盛,却也还精致,蒋母示意淑真给安母盛饭,淑真嘴撅的老高,盛了饭,放在安母面前,也不开口说话,只对将母说了句:“娘,我有些头昏,还去躺躺。”就径自进了房。

    蒋母对安母尴尬地笑笑:“这孩子自从小产之后,身子骨一直不好,虽说我尽力调养,却也没将息好。”说着就叹气:“亲家,你也是做娘的人,自然也知道这做娘的心,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说话时候,一直看向安母。

    安母听了这话,句句都是在说自己,再厚的面皮,也不免微微发红,蒋母见她脸皮,只是微有红色,心里恼怒,面上也没表现出来,还是殷勤地让饭让菜,一时安母吃完了饭,淑真托头昏在床,蒋母把碗筷收拾了,重新端出两杯茶来,亲家两个说话消食。

    安母见蒋母话里,还是在绕弯子,急了,对蒋母道:“亲家,淑真归宁了那么多日,我今日是特地来接她的。”蒋母正在对安母说,最近街市上的东西又涨价了,还是她们住在乡下,自己有田地,不消操这些心。听了安母这话,眉头皱了皱,才对安母说:“淑真的身子,都还没调养好,我还想让她住几天。”

    安母笑道:“亲家,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我不是那种刻薄人,对媳妇也一直当作自己的亲生看待,淑真回去,我自然会帮她调养,亲家不必担心。”安母本以为自己的这几句话一说,蒋母就自会放淑真和她回去,蒋母听了她这等不知羞的话,心里的火,差点就从脑门窜了出来,手里的茶杯哐啷一声响,蒋母才发现自己无意之中,把茶杯弄倒了,茶水泼了出来,蒋母始终年纪要老成些,经过的事多,定定神,沉声开口,语带寒意,那话却甚是中安母的心:“自己的亲生女儿,亲家,这话你却说的极对。”

    安母还以为这话是赞她的,双手连摆:“亲家,你这样说,我就不好意思了,只是同是为娘的,自然知道为娘的心。”蒋母的怒气终于压不住了,又见安母愚蠢至极,站起身来道:“既然天下做娘的心都是一般,那你又何必把自己的儿子当作珠宝,别人的女儿却当作地下的泥?”

    安母被蒋母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本是个不懂转弯的人,装了半日的和气,自己也累的慌,听见蒋母这样说,也站起身,不示弱地说:“媳妇进了家门,婆婆教导,天经地义,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蒋母气的发昏,见安母还打算再说,自己扶住了桌子边,没见过这等胡搅蛮缠的人。

    安母见蒋母不说话,以为自己把她怔住了,又变个脸,对蒋母笑着说:“亲家,那日却也我有不对,淑真太过倔强,我这才打了她,她有了身孕,是我自己的孙子,难道我有不喜欢的,故意打下来的理,只是一时失手。”说着还用袖子擦擦眼睛,蒋母见她这个样子,全不知悔改,用手扶了扶额头,冷笑道:“一时失手就打的小产,若是故意为之,只怕淑真就没有命了。”

    安母见蒋母说话,毫不松口,自己也恼了,她是不吃亏的人,前几次吵架,只吃了点小亏,这次淑真虽流产,儿子还是听她的话,听见蒋母这样说,也冷笑道:“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谁见过娘家过问生死,前年你们镇上,王大户的妾被婆婆打死了,娘家连问都没问。”蒋母见安母竟拿自己女儿和那卖为人家做妾的人做对比,那火都无法说了,劈手就是一掌:“我家淑真,再不好,也是你家三媒六聘,花轿来接,抬去的正室,岂能和那些没娘家的人相比。”

    安母没料到蒋母居然动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扑上去抓住她的头发:“我好生说话,你何必动手。”蒋母跳开,却也被她抓的发松钗摇,见安母叉着腰又要扑上来,想起总是亲家,打的撕破脸面不好,忙道:“亲家,今日你若和我女儿陪个不是,再让女婿来接她,这事也就罢了。”

    安母听见蒋母说这样话,通情的人,知道这也不过就是个面子,但是安母可不是这般,她一听婆婆要给媳妇陪不是,那张脸一直拉了下来,下巴都险些砸地了才道:“真是会做人的亲家,叫我去给媳妇陪不是,日后她自然踩在我头上,许她回娘家,我再来接她就是天大的情分了,要再去给她陪不是,等着日头从西边出吧。”

    淑真本躺在床上,听得母亲和婆婆嚷起来,怕娘吃亏,还是一骨碌翻起身来,听她们吵的如何,谁知她们后来竟动起手来,淑真虽娇纵,却也觉得这屋窄,动起手来大家看了不好看,忙下楼来,刚走到客堂,就听见婆婆的那几句,眼前一黑,想起自己还不到二十,婆婆蛮横,丈夫无用,虽有个情人,却也是如镜中花一般,想起小时戏文里演的,夫妻你恩我爱,自己未出阁时,也和闺中姐妹谈笑,自己恁般相貌,日后定能配个才貌双全的郎君。

    早知今日,还不如未出阁时,就死了,也算过的几年快活日子,不算白来世上这遭,淑真正在苦痛,门响了,蒋母进来,原来两人绊了几句嘴,蒋母也知道自己女儿终是人家的媳妇,留不得一世,只得和安母说,要去问问淑真的意思,安母听的蒋母松口,虽不甚满意,还是点头。

    蒋母见女儿恁般,开口只问的句:“淑真,你婆婆来接你。”谁知淑真就扑到娘怀里大哭:“娘,你拿绳勒你我,我也不和她住一起。”蒋母看见女儿这般,把她更抱紧些,也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儿啊。”

    安母看见蒋母进去,须臾就传来哭声,若依她往日的性子,早就开口骂淑真了,只是这才别人家里,不好骂得,耐了性子在等,谁知哭了又哭,半天不歇,等不住,进屋里道:“淑真,你是回家,又不是去龙潭虎穴,又甚怕的,快随我回去。”淑真正哭的难过,见婆婆进来,又想起那日,她凶神恶煞般打下自己孩儿的事情,吓的惊叫一声,钻入娘怀里:“娘,我不去。”

    蒋母如哄婴儿般拍了淑真两下,温言对安母道:“亲家,淑真想多留两日,就让她在我这几日,改日让女婿来接。”安母额头正中,结了老大个疙瘩,也不耐烦听蒋母的话,只是上前去拉淑真的手:“快随我家去,嫁去的女儿还在娘家,不成像。”淑真见她动手来拉,惊跳起来,就要跑,淑真本打算跑去楼上,谁知失了准头,往外跑了,安母见她跑了,嘴里骂道:“小贱人,老娘又不吃人,你跑甚。”

    淑真听的她骂她,心里更急,那院子浅,不过两步,就到了街上,安母正巧赶上,拉住她的胳膊骂道:“你跑甚,收拾了东西,和我家去。”这时正是街上热闹时候,这人见了个漂亮小媳妇跑了出来,身后跟出个骂骂咧咧的老妇人,都聚拢来看热闹,一时也围了不少人。

    安母见了这么多人围拢,心里更急,只是要把淑真拉回去,淑真不肯,死死抓住门框不放,安母急了,嘴里也开始骂起来,蒋母见她们出去久了,还不回来,担心出事,也跟了出来,见门口围拢了人,已经慌了,谁知劝他们四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蒋母在那里骂淑真,蒋母见在自己地头,安母都还骂人,也不甘示弱,回骂回去。

    这镇上的,听得蒋家的女儿被婆婆追来娘家骂,都来看热闹,有一两个也诱过淑真的,这时吃不到葡萄心里发酸,嘴里说些,早知道淑真婆婆是这般,还不如把淑真嫁给自己,虽然没甚家业,却也没有拖累。安母听了这样的话,更是拿到了把柄,骂淑真做姑娘时就不好,淑真受了这般委屈,也顾不得羞耻,问安母道:“当日嫁到你家,却验了喜红,今日却这般说我。”

    安母溜出一句:“这又不是不能做假。”蒋母听的安母竟说淑真不清白,一头撞到安母身上:“我和你拼了。”淑真也上前帮忙,一时热闹万分。

    杜奶奶听完,叹道:“这都怎么回事,变着法的找不自在。”丫鬟给杜奶奶捶着腿:“奶奶,不是人人都似奶奶一般,生长富家,嫁于丰饶的。”杜奶奶笑笑:“他们吵不打紧,这把路都堵了,都急死了。”正说话时候,见有个年轻人匆匆跑去,看热闹的人说:“好了,这家女婿来了。”杜奶奶知道这人就是珊瑚的前夫,抬头看了眼,也算俊秀,就是不够大气,心里叹气,果然不一会,人就散了。

    杜奶奶的车子经过蒋家门口时,见大成站在那里,还和安母说些什么,淑真他们想必已经进去了,杜奶奶摇摇头,也不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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