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和川菜园的陈老板坐在警车里。

“你说说这人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耍小孩脾气啊！都这么大岁数了！比我都大10多岁！”

“您说什么那啊？慢慢说。”沈冲一脸的困惑。

“沈先生！是这么回事！今天我的饭馆来了个国内，就是大陆的旅行团来这玩。跟我这吃饭。都三天了！本来大家都挺好的。”

“怎么？是吃饭不给钱？还是他们找事？”

“不是！钱到是从没欠过，今天本来是最后一天了。明天他们就走了，大家都吃的玩的挺高兴的还合影聊天，可中午正吃饭的时候有个美国老头怎了进来，跟旅游团里的一个中国老人也不知怎么着还认识！更不知怎没么着就打起来了！你说说！都是老爷爷辈的人了怎么跟小孩是的！两人还都是三条腿！”

“啊？？”沈冲一楞！

“都架拐杖！你说说，这么大岁数了丢不丢人啊！瞧！我这也挨了一下！菜洒了我一身！”

“啊！？有这事？还都残疾人？是不是种族歧视啊？！”沈冲随口说了一句。

“不，沈先生。希尔顿先生不会是那种人，我了解他。他是堪萨斯州的大农场的主人，他是德国后裔，家里三代人都是经营农场。他是个牛崽出身，还是我小时候的马术老师人很纯朴憨直。今年77岁，以前是美国战斗机飞行员二战时炸沉过6艘日本战舰！他的飞行技术和骑术很棒！有个外号叫‘金色牛崽希尔顿’。他的金发由于年青开飞机时老吸纯氧都掉光了，他的小儿子还娶了个印度女孩呢！”

坐在警车幅驾驶位置着的年青警官很认真的说。

“是这样？陈老板，那个中国老人呢？”

“嗨，人很不错！姓刘！大高个，挺壮的！听说以前在国内担任过很高的官，说话挺直爽，今年也70多岁了，可人一点都不显老。身子骨看上去比我都硬朗！这不，孩子们孝顺，让老爷子组了团来趟美国玩玩。今天最后一天，明天就走了。可也不知怎么着，两个老家伙在我饭馆里一见面眼就都直了！接着就开打！都在我饭馆地板滚成团了！最后警察来了，你说怎么跟小孩是的？！”陈老板不解的说着。

警车以驶到了警局的停车场门口。开进了地下车库，四个人下车后正要往里走时，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冲满怒气的大喊！

“放开我！你干吗抓我！是他先动的手！！是他先动的手！你们这些白鬼！”

“闭嘴！马克！！老实点！”一个警员大声的说！原来两个警员正把一个高壮的黑人拷着推往牢房，那个黑人看上去很凶很壮！双手拷着竟把一个警员甩了出了一个呲咧！随行的一名警员也跑过去帮忙！用警棍连击了他几下才把他按倒！他在倒地后一抬头！和沈冲看了一个对眼！

“妈的！就是你们！！混蛋！你们杀了我的妻子和儿子！就是你们毁了我！就是，你。”他哭了？

“闭嘴马克！！这回马宾可帮不了你了！进去冷静一下！！”

咔嚓！！的一声！停车库西边的一个小门被打开了，警员把他推了进去。

“看样子能有50多岁了！这个年龄该收敛收敛自己了。”陈老板很同情的说。

“算了。别理他了，好了，我们走！”

警员说着走在了两人的前面，穿过有些昏暗和狭窄的走廊。

沈冲来美国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进美国的局子，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不！沈先生！不是那边，那边是停尸房！别乱走！”

警员提醒的说。

“原来如此。”

“这里以前是家博物馆，现在是警局。”

三个人上了楼梯，来到了一间警员们的办公室。有10多名警官在忙着手里的事，屋顶的电风扇悠悠的转着。

在年青警员的带领下，他们走出了办公室，向北走过一个拐角，又走过几道走廊和拐过几个弯，才来到了审讯室，在门口有几个警员站在那像是在等着谁，审讯室门口的长椅上有个白人老者坐在那，手上拿着顶棕色的牛崽帽，正跟一个黑人警员聊天。看来他就是希尔顿。

他看上去有些削瘦还是个秃顶，长着一个和他很配的鹰钩鼻子，穿着件白衬衫和蓝色圆领精短的飞行夹克，腿上是牛崽裤和运动鞋。看上去没有自己所想的那种蛮横与无礼，他身边放着根银灰色的手杖，沈冲这时发现他的脸上有块淤青。沈冲走过来和他看了个对视，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那一瞬间，他像是一只鹰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他很有绅士风度的像自己笑着的点了下头，沈冲开始为中国老人担心起来。

审讯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提着医药箱的女警官，雷贝卡！

“你来了沈先生，进去！他们在等你。”

“那中国老人怎么样？伤的如何？”沈冲关心的问。

“放心。他没事，手划破了点皮！活像个大男孩，我给他消毒时他还很不好意思！他好可爱，我差点亲他一下！要是他今年20多岁我一定跟他约会！开玩笑！”雷贝卡笑着说。

沈冲僵硬的笑了一下，走进了审讯室。一进门他就看见马宾警官和另一名警官坐在桌子的一边，桌子正前方是一位中国老人挺着胸，腰板笔直的坐在那，闭目养神，老人一头雪白的头发修的整整齐齐。身上穿了件短袖的白衬衫，神情刚毅，看上去给人一种睿智威严的感觉，像一座半身雕像，那是一种中国老人独有的长者风范，可不是每个中国老人都有的，包括记忆里自己的爷爷。

“啊，沈先生你可来了！坐！这是大卫福特警官。”马宾说。

沈冲坐了下来，这时老人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沈冲。老人似乎也被沈冲给吸引住了，用中国话开口说。

“你也跟陈老板一样是美籍华人？”

“是的，我是10年前来美国的。在这开书店。我叫沈冲，您一会就叫我小沈就行了。”沈冲用中国话回答。

“哈，年青人。你这句话让我现在想起来是在国内，而不是美国！”

接着老人似乎忘记了自己所在的地点和身份，笑着跟沈冲唠起嗑来！

什么国内有没有亲人？结婚了吗？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随谁？等等，把身边的两个警官给扔在一边不管了！好像是在中国而不是在美国警察局。

马宾和大卫两人这时咳嗖了两声，沈冲和老人两人这才回到了原点。

“刘大爷您放心，您尽管说我如实翻译！他们要是说难听的我也不满您！放心，我不乱说。”沈冲用中文对老人说。

“好好，有你小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两位警官问！”

沈冲如实的翻译了。

马宾和福特只是问了问老人的年龄和一些身份资料，并没有要为难或关押老人的意思。他们的眼神里似乎感觉很不可思意！两个70多岁的中美老人竟会跟小学生一样大打出手？！最后只是说每人各交罚款300美圆就行了，并赔尝陈老板餐馆桌椅损失300圆两人分摊150美圆。中国老人限30天离境。

“嗨！反正我明天就走了。还离什么境啊！”老人笑着说。

这时门打开了，那个叫希尔顿的老人走了进来。笑着坐在了中国刘老的对面。

“马宾警官，我想跟他聊聊天。行吗？请沈先生多坐会可以吗？”希尔顿对两位警官马宾和福特说。

“当然可以，希尔顿先生。时间别太长。还有，把你们两人的拐杖都先放在一边。”

说完他们两人走了出。很快又进来了两名警员站在两位老人的身后。以防他们又还老还童。

“你好。你叫什么名子？我叫希尔顿.伯曼，我最后是以空军中校的军衔退役的。你呢？以后也一直呆在军队里？你一定得了不少的勋章！”希尔顿平静的说。

沈冲开始翻译，这回可要小心了！一句话不留神，我就会引发中美之战！

“小沈！你告诉他！我叫刘虎！曾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少将！15以前是！现在也同样是！50年随彭大元帅渡江作战！51年我是特功连连长！尖刀连连长！别以为少了条腿我就上不了战场！我还可以指挥！”

沈冲如实的翻译！自己也有些激动！天！这位老人竟是位中国将军！！还参加过朝鲜战争！

希尔顿只是很平静的点了点头，两眼渐渐透出敬意的目光说“那你以前打过日本人吗？我是说二战期间。我20岁就驾机参战，用8枚炸弹炸沉过6艘日军的军舰。”

“哼！干的不错！我16岁就给八路军当过通讯员，18岁第一次打日本的伏击。打死过多少日军我没数过。可能没你多。你们的飞机确实很历害，想在想起来一点也不为过。我只服你一个人！但你记住，要是你在驾机飞过来！我还有一条腿和两只手！这回你决跑不了！”

老人说的话带着强横，可没有蛮横。

“谢谢！你们的陆军也很棒！蒙格马利说过在陆地上最好别跟你们交手，可他说晚了，我们早在50年代就试过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可能不知道。那天你也打断了我的腿，忘了？你用的是苏制pd转盘机枪！一发子弹。就一发子弹。我以后就没能在去驾我的“野马”。我在当牛崽时也没有摔下来过！日本人都是近视眼他们从没打中过我！我的飞机在弹雨中飞行投弹从没中过弹。”

希尔顿伯曼说的还是很平静，只是更多的是种回想与诉说。

“什么？！那天你也？”

“没错！”这时希尔顿站起身走了几步，由于没有拐杖。他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一个警员递给他拐杖，他接过后就扔在了一边！

“干什么！我还能走！我是堪萨斯州最好的牛崽！！不！全美国最好的牛崽！！看！谁说我不能飞！谁说我不能在去捆小牛！！我还能站起来！！”

他激动的叫了起来，蓝色的眼睛里有泪花闪过！

两个异域的古夕老人，在这间浣熊镇警局的审讯室里，一言我一句的相互说着看着，沈冲在他们中间充当着特别通信员的位置，自己也和屋内的两名警员一样被他们的话语惊呆了，同时又被感动了。

时间过了2个多小时，两位老人早以都没有了刚才那时的敌意，他们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拐杖准备走，沈冲要去扶刘老，却被刘老一推！

“你扶我扶他不！我还走的了！”

“知道吗？刘，我和你打架时我突然觉的又回到了20多岁的年龄！我又年青了，可现在我觉的我真的老了。老了。”

“我也是，但他们还很年青。”

刘老说着指了周围的人也包括沈冲，身后的几名警员也跟着他们两像是在送别。

他们走到警局的接待大厅，刘老似乎对大厅里的那座水瓶女神像很感兴趣。

“你们美国警察局真是特别啊，把这么大的雕像都摆进屋里了，干吗不放在广场上？！”

刘老很风趣的说了句。

希尔顿和众人都笑了，气氛变的活跃起来。

一行人来到了警局大门口，门口的导游赶快迎了出来问这问那，刘老这时一点架子也没有，直给人家赔不是。

突然，希尔顿说。

“刘！你等一下！你拿错了！”

沈冲翻译完后，刘老一楞？！

“我拿错了？”

原来是他们的手杖拿错了。

“算了！留个记念！那是桃木制作的，用中国话说能避邪！”

“是吗！谢谢！谢谢，我会珍惜它的！也请你收下我的！那个是英国名牌，有我刻的字，是我的名子。”

希尔顿说完仔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中国龙头拐杖。

“再见！希尔顿！”

说完老人转身走向旅游团的大巴士。

希尔顿突然站的笔直！接着向着刘虎敬了个标准的美**礼！人们可以感觉道，当年那个身穿飞行服驾驶“p－51野马”弛逞蓝天的金色牛崽希尔顿.伯曼。

还没等希尔顿把礼敬完，刘老把手杖紧贴着腿边站的直直的！像一棵山顶的青松！右手带着风声回敬了一个威严的军礼！

火红的夕阳下，两位曾在战场上为自己民族和国家奋勇拼杀的老军人，用一个庄严军礼！来表达自己心中的千万语。

过了几秒钟后他们才慢慢的把手放下。

沈冲望着这一幕，心中肃然起敬！

“再见！”

两个人用不同的语言说了一个词。

刘老对沈冲说“这趟美国之行我真是今生无悔啊！小沈！哈哈！再见！谢谢你的帮忙。回去带我亲亲小孙女！”

说完老人哼起了前苏联名歌，《卡秋莎》。随着大巴士的发动机轰鸣声，它带走了这位和沈冲一面之缘的中国老人。

希尔顿也谢过沈冲，打了辆出租车走了。

《1998年9月12日金色牛崽希尔顿.伯曼患心脏病在盐湖城病逝。享年7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