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东来穿着冰藤抽丝做成的月白长袍，悠闲地躺在一个巨大果树的树杈上，如同阿瓦隆土生土长的妖精般半眯着眼睛假寐，时不时地还摘下几颗鲜艳的果实塞进嘴里。

他已经在阿瓦隆待了两星期，完全融入进了这里的生活，与规矩森严的龙宫不同，阿瓦隆的每个地方似乎都充斥慵懒和随意的气氛，让人忍不住打个盹，忘掉一切烦心事和未竟的野心。

妮妮安妮也爬到这根树杈上，她把一根青藤的两端系在敖东来的下方，自己坐在正中央，欢脱地荡着秋千。

树枝咿呀咿呀地摇晃着，敖东来半睁开眼睛，摘下一颗果实扔给妮妮安妮：

“吃，别晃了。”

“我就要边吃边晃。”湖中小仙女嬉笑道，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吭哧一口咬掉半拉果子。

敖东来轻笑一下，道：

“你被堵在自己湖里时，或者在见莉莉丝大人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皮。”

“嘿嘿，谁叫你头上的那对龙角袖珍可爱，看着就没啥威慑力。”妮妮安妮说这话时，俏脸有些发红，赶忙又咬了一口果子掩饰自己的小心思。

龙族子弟以角长为美，本来是借此比评天赋的，但这么多年下来，却衍生出了许多不可明说的含义。

譬如，说一个雄性龙族“你的角袖珍可爱”就相当于说一个人类男性“你那里短得可爱”。

不过敖东来却没在意小姑娘近乎于调戏的玩笑，他除了办正事外，就是个八面玲珑的好脾气，擅与人打交道，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

——这也可能是因为海洛伊丝的缘故，因敖东来在用万蛇之血淬炼己身前天赋一般，龙角短小，只有七姐敖翡的十分之一长度，因此常常被海洛伊丝戏称为“只有三公分的男人”。

“算算时间，她们也应该快传过来消息了……”

敖东来默默想着，翻过去趴在树枝上，张嘴一呼，龙族天生的行云布雨的神通本能般运行，一股带着冰凉冷意的微风拂过妮妮安妮滑嫩白皙的皮肤，这位年轻的湖中仙女忍不住轻颤一下，缩了缩脖子。

“……别闹，有点冷。”

“零下六十五度而已，这种温度对你来说，只是个不太凉的秋风。”

不是因为温度，是因为这感觉就像你朝我脖子上吹气一样，麻麻痒痒的……妮妮安妮想着，干咳一声，转移话题：

“呃，敖东来，问你件事。”

“请说，妮妮安妮小姐。”

“你在龙宫的日子……过得好吗？”

好到不能再好，七姐都会偶尔给我捏捏肩膀呢，敖东来心中想着，但为了符合自己“孝顺孩子为了父亲的大寿求取礼物”的人设，故意让声音变得低沉，喃喃低声道：

“我在家中，排行756，父王日理万机，上面的哥哥姐姐又太多。”

“哦……”妮妮安妮抿了抿嘴，脑补出幼年时受尽哥哥姐姐冷眼的小白菜形象，忍不住开口道：

“没事，等到龙王陛下大寿时，你呈上［仙藤奇观］，以后的日子定会好过很多。”

“嗯。”敖东来点点头：

“多谢阿瓦隆的慷慨相赠，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仙藤奇观，是敖东来主动索要的，那是集合万种花草藤蔓的巨大盆栽，虽然对于草木极盛的阿瓦隆来说，这些奇花异草并不难收集，但巧匠们修剪出好看的形状总需要一定的时间，是慢工出细活的玩意。

也因此，敖东来有了充足的理由滞留在阿瓦隆。

这位756殿下低下头，看着在下面荡秋千的湖中小仙女，从这个角度瞄过去，可以顺着她的衣襟看到一闪而逝的娇嫩白腻，加上这副天真的少女模样，给人强烈的吸引力。

媚而不艳，濯清涟而不妖。

敖东来心中一动，抓着被妮妮安妮当成秋千的藤蔓顺着滑下去，在湖中仙女旁边停住。

“妮妮安妮小姐。”

“呃？”

“最近，阿瓦隆来了很多普通人啊。”

“唔，确实。”妮妮安妮点点头：

“超凡再次临世，我们阿瓦隆也不能在最开始就被人比下去，很多姐姐都时刻潜藏在湖中，挑选有缘人，予其奇遇。”

“想再培养出一位亚瑟王么？”

“哪有那么简单，从古到今，我们不知道提拔了多少青年才俊，但阿瑟·潘德拉贡却只有一位，真可惜啊，他当年只差一步，就可以登临神位，成为神袛了。”

“那是必然的。”敖东来语气淡淡：

“被人束缚，怎么可能有大成就？”

“可是，当年阿瑟·潘德拉贡就是靠我们给予的王者之剑和神木的剑鞘起家的啊，没有阿瓦隆，哪来的后来的亚瑟王啊。”

敖东来摇头道：

“所以，他没有那个心气，最终一定会止步于八境，永夜城的洛剑奴之所以被认为是最有可能成就神袛的界王，就是因为他有为了自己的大道而叛出蜀山的意志……而且纠正一下，亚瑟王并不是因为阿瓦隆的恩赐才脱颖而出，在那之前，他已经得到［石中剑］了。”

“哼，照你这么说，能成为神袛的都是薄情寡义、欺师灭祖的人咯？”

“那倒也不是，不过，为了自己的梦想豁出一切的意志总是要有的。”

敖东来拍了拍小姑娘的头，用指肚若有若无地轻抚了下她的发梢，带着歉意轻声道：

“别争了，如果有不和你心意的地方，就全当是我错了吧。”

“真的？你错哪了？”

756殿下笑着眯起眼睛：

“哪都错了，你下次来龙宫时，我会给你准备份礼物。”

“……哼！”

妮妮安妮是新生的湖中仙女，到如今也才一百八十九岁，按照妖精的年龄和境界，也就是情窦初开的十六、七岁的年纪。

青春期的少女，总是会对某些男生产生朦胧的好感，不过大部分都是无疾而终的酸涩暗恋，只能留待日后回忆。

敖东来按照龙族的算法也就二十岁出头，加上英俊潇洒，惯会说话，每次都能把少女哄得心花怒放，有意逢迎下二人越来越亲密。

妮妮安妮，在最青春美好的花季，暗恋上了敖东来。

——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