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宅。

赵莲鸿背着双手一边打量赵宅环境，一边穿过游廊，赵启年跟在后面巴拉巴拉，就没停过。

“爹，您老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好歹也让儿提前给您准备衣食住行，您来的时候，儿也好去接您，还有，这一路上多不安全啊！您老怎么就只带了小杰一人……”

苏然：“……”我不是人吗？

眼看这个二儿子嘴里叨唠个不停，赵莲鸿回头斜睨了他一眼，“这一路上都在天上飞，如何会不安全？”

天上飞？赵启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面的赵峰杰上前一步解释道：“二老爷，小子与太爷都是乘坐公子的雕来京城的。”

“雕？”赵启年愣了下之后，惊呼出声，“爹，您老爷太冒险了，那是年轻人才能玩的，您老都多大岁数了……这天上多不安全……”

赵峰杰摸了摸鼻子，默默的脚步放慢，退回苏然身后侧。

这时，得到消息的赵二夫人等人，已经迎了上来，打断了赵启年的话。

“爹一路辛苦了。”

“爷爷！”

“见过太爷爷！”

“奴婢/奴才拜见太爷。”

赵连鸿笑眯眯的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来，他朝一个跟贺景风小几岁的男孩招了招手。

“到太爷爷这来。”

这是赵华荣双胞胎哥哥赵华桓的儿子，也不生疏，一脸纯真笑容的上前拉住老爷子的大手。

花厅里，听了老爷子来京城的原因，赵启年才不再唠叨，顿时又变回那个有些斯文博士。

晚饭过后，苏然也没在赵宅留宿，而是让萧昂送自己回了苏府之后，便让他接下来的时间跟在老爷子身边。

从萧昂的口中已知，云烛先生比前几天好了很多，已经能下床走一会了。

……

老爷子在京城一待，就是一个多月，天空下了两场雪过后，才准备返回云城。

这一个多月里，云烛先生身体已经大好，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儒雅的文人大儒。

冬寒刺骨。

除了因为天冷的原因，赵连鸿没有跟来时一样乘雕而来，还因为，赵启年一家子也跟着一起回云城。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苏然她没时间，人不在京城也不在云城，也不知道老爷子一行人回云城的日子。

从几个月前开始，大齐国西北边境就起动荡，最初还是苏沐瑾镇守的飞燕关偶尔有小部落的人扰边，抢掠百姓财物。

八月份更是有百姓伤亡，烧毁桑田，九月底已经猖狂到直接闯入边境烧杀抢掠。

十月初飞燕关打了第一场大仗，十月中旬，西北主关，镇安候镇守的龙虎关与鞑靼主力正式开战。

大齐这边的统帅是镇安候，鞑靼那边则是鞑靼大王子尤丹。

十一月二十一号，草原腹地，此时的苏然与萧墨澜在草原上的，一座矮丘陵的山洞里躲避风雪。

两人是在十一月十号到西北的，苏然之所以会去西北，是因为苏沐瑾失踪不见的原因。

苏沐瑾之所以会失踪，还是因为鞑靼人不知道何时发现了一条隐秘的捷径。

在镇守飞燕关的大部分主力军都在前方应战的时候，一队三百多人的鞑靼军队，突然从后方冒了出来。

因为太过突然，百姓们伤亡惨重，钱财更是被劫掠一空，鞑靼人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是天生凶残，贪婪还是后天形成。

一冒出来就开始杀人，劫掠。

也因为这样，鞑靼人错失了攻破飞燕关后方的良机，给了苏沐瑾带兵返回救援的时间。

而苏沐瑾也就是在追击鞑靼人的时候失去下落的。

苏然从十号到了西北，一连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苏沐瑾的人影，甚至连一丝消息、线索也没有。

而在那期间，她亲眼见证了鞑靼人的残暴、邪恶、冷血……他们不是人。

两年前，在见到突厥人将汉人当成奴隶、畜生对待的时候，她以为突厥已是最恶之人。

在见到鞑靼人的残忍砍杀百姓的时候，苏然才知道，恶人没有最恶，只有更恶。

以前只在电视剧、小说里见过的场面，在真实的发生在苏然面前时候，她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只记得脑海都是鞑靼人残忍的画面。

就是现在，脑海里依然时不时浮现一些画面。

几个月大的婴儿，被鞑靼人像串糖葫芦一样，串在长刀上，像用木棍插鱼一样，被弯刀挑起的画面。

成年男子被虐杀的画面，女人屈辱而死的画面，老人麻木的看着亲人死在魔鬼刀下的画面。

上了年岁的一些老人没死，不是鞑靼人不忍下手，只是不屑杀，因为那些老人老了，没有上战场的可能。

苏然当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手的，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连杀了几个鞑靼人。

她没停手，一直到杀了十几个人，空间里空间之灵传来警告的信号，她当时心有所感，只来得及从空间里拿出两个盒子和一个背包，以及阿雕夫妻两。

空间之灵就生气的将空间关闭了。

苏然觉得它应该是因为她杀人生气了，所以给予了关闭空间的惩罚。

而在空间关闭的时候，余下的鞑靼人都被萧墨澜和萧雷两人解决了。

那一个下午，只半个时辰，他们三人斩杀了两百个鞑靼人。

山洞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偶尔火堆上传来木棍烧断的噼啪声，以及油滴落在火堆上发出滋滋声。

这个山洞是人挖的，里面有干茅草，还有一些干柴，应是草原上的人出来打猎时候，晚上落脚的地方。

从前天下午，天空就下起了暴风雪，此时的草原上白茫茫一片。

外面积雪一脚踩下去，已有十厘米厚。

天气的温度，苏然估计都有零下十度左右了。

今天是苏然两人进入草原的第四天，在阿雕夫妻两将两人送入草原之后，苏然就让它们回了飞燕关，跟在萧雷身边继续寻找苏沐瑾。

而两人进草原，是准备来个斩首行动的。

前两天两人已经斩杀了几个带兵的头脑，都是各部落的首领。

从昨天下午，两人就被困在了山洞里。

苏然拢了拢身上的灰色皮毛大氅，往萧墨澜臂膀上靠了靠，看着他手里烤的焦黄兔子肉，她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会停。”

“或许明天，或许还要三五天，雪才会变小，但不会停。”

“唉~”苏然长叹一声，“阿灵，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把空间开开呗！”

好无聊哦！

虽然空间关闭了，但她一点也不后悔，再来一次，她依然会出手。

萧墨澜嘴角上扬，将烤好的兔肉从火架上拿了下来，侧低头看了眼乖巧靠着他臂膀的小姑娘，眼里的笑意深了深。

小姑娘如今对空间有了挺深的依赖性，在他看来，空间关了也好，免得将来哪天空间突然没了，小姑娘心里的落差更大。

“好了，吃吧！”

苏然看着递到眼前的兔腿，好多油，她没有接，张嘴，“啊~”

“呵~”萧墨澜轻笑出声，将兔肉往前了点，等苏然咬了口，他才在苏然咬过的地方咬了口。

“我发现了，这里的兔肉比山里的好吃，比较肥嫩、多汁、肉香味也比较浓。”

萧墨澜笑了下，“我们吃的这个是雪兔，肉质是兔肉中的上品，阿然喜欢吃就多吃些。”

“也不知道这里离鞑靼王的金帐还有多远，”苏然吃了口兔肉，看着洞口外面，语气幽幽道。

没等萧墨澜回答，她侧头，问：“之前不是说鞑靼的几位王子争权吗？这场战争是鞑靼王主张的？”

“算是他主导，侵占汉人土地，是草原人一直未曾放弃过的事，鞑靼的几位王子都骁勇善战，每个王子都有几个部落拥护，而鞑靼王的位置却只有一个，谁是下一个鞑靼王，就看谁在战役中取得的成就最大。”

苏然冷笑，“拿战争当成他们角逐王位的棋子，这个斩首行动，我做起来一点也不会良心不安，等斩杀了鞑靼王，再斩杀了主要领兵的首领，也该是他们真正内讧的时候。”

听到斩首行动，萧墨澜浅笑了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姑娘白嫩的小脸，“以后杀人这样的事，小姑娘只管在旁边看着就好。”

“看你杀人吗？我好像没有这么重口味，”苏然戏谑的说了句。

萧墨澜有些哑然，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脸，“为夫也不是杀人狂。

“是是是，你不是，不过，阿言弟弟，咱们还没成亲呢！”

萧墨澜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看向苏然，“阿言弟弟？”

苏然眨了眨眼，扫了眼山洞周围，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闭嘴的动作。

一副，我收回，我不说了的模样。

一只三斤多的兔肉，没多久就进了两人的肚子，外面呜呜作响的风声，一直未停过。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灰沉沉的天空暗了些，但因为白茫茫的一片，从山洞口，也能看到远处一片平坦的雪原。

两人站在山洞门口，因为是背着风，吹过来的雪，倒也不多。

苏然微眯着眼看着远处，微拧了下眉，“你说，这一场大雪，会冻死多少草原上的牲畜？”

草原上也有普通的牧民，这里也分等级，打仗的时候，也会征收普通牧民，普通牧民每年也需要上交固定的牛羊。

虽然民族不同，且处于战争阶段，但，不妨碍她因为这一场大雪，对普通牧民的怜悯。

当然，也只是怜悯，也只有怜悯，她如今什么也做不了，也没时间去做。

萧墨澜没有说话，两人在洞口站了一会，就隐隐听到狼嚎声，这个时候，若是出现狼群，可比平时危险的多。

这样大的雪，狼依然出没，说明饿得狠了。

两人进了洞内，将洞口，用原有的木板和石头堵住，两人有些盘膝坐在茅草上，一时间无聊的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苏然朝对面的人眨了眨眼，戏谑道：“要不，咱们来做点有趣的事？”

“阿然想做什么有趣的事？”

苏然眼里闪过狡黠，朝他挑眉的扫了眼山洞，“你看啊，昏暗之地，火光摇曳，长夜漫漫，寡男寡女，同处一室，有趣的事可多了……”

她跪坐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伸出食指在他光洁的下巴，柔软唇瓣上轻轻划过，语气慵懒，极具诱惑道：“来不来嘛！”

“别闹，”萧墨澜眸光深了深，声音有些低沉，握住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掌心里的小手并不安分。

苏然笑意盈盈的手指在他手里画圈圈，感受到大掌收的越紧，某人眸光越发幽深，她发怂的收起脸上的笑容，露出委屈的神情。

“我就是想和你下棋而已，怎么就闹了，你不喜欢我了。”

萧墨澜没忍住的在掌心的小手上，轻咬了咬，没好气的手指曲起的在她的额头上轻弹了下。

才道：“这里没有棋牌和棋子，也没有可做棋盘棋子的工具，阿然想如何下？”

“这简单，咱们记忆力都不差，嗯，我拿黑子，你拿白子，每落一子，就是棋盘上的一个方位，咱们直接报方位就好了。”

萧墨澜扬了扬眉，这种凭空对弈，他倒是没试过，倒也有趣，“行，黑子先落子。”

“左上角，天元点，”苏然当即报出一个星位。

萧墨澜一笑，“方十九。”

“棋相连，五十九。”

“三线一点。”

……

苏然也不知道自己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头依然枕在萧墨澜的腿上，昨晚“下棋”下着就枕在他腿上了。

萧墨澜一整晚都在打坐，体内的内力，一直在运转，一晚没睡，依然神清气爽，比苏然这睡了一觉的人还要精神。

两人走出洞口，此时不但风停了，雪也变小了。

苏然灌了一口水，咕噜咕噜吐了之后，拿出一片干薄荷放入嘴中咀嚼几下，吐了之后，又再次含了一口水。

没办法，出门在外，两人只能如此漱口了。

看着一片冰天雪地，苏然问：“能走吗？”

她不会古武，此时倒是有些拖累了萧墨澜。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