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绮梦不为所动，男人只是笑了笑，道一句：“你会改变主意的。”

那庄重威仪的形态如泡沫般消散，脏不拉稀的小狗再一次出现在张绮梦的眼前：“现在去兑现你的承诺，我会召集我的信徒，举行一场仪式。

嗯...很久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一点小期待啊。”

“静候佳音。”张绮梦微微颔首，她也要去做一些准备。

一人一狗的背影渐行渐远，不过，若是余安在这里，想必一眼就能认出张绮梦旁边那只狗来。

那双红色的眸子已经昭示了它的身份，那许愿权柄初现端倪的雨夜，朝着他龇牙咧嘴的那一只。

...

“张绮梦你真是疯了！”

端着饮料刚刚走到门口的宋秋双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泼出去。

她印象中的楚总一直都是对万事万物都有些漠不关心的清冷样子，可今天...

楚总怎么了？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屏气凝神，她站在门后静候着。

“我是答应你在博雅传教！可我没答应你勾结那些家伙！你把我们两个的交易内容跟别人去说，你本身就已经背信了！现在哪里还有脸在这里跟我说三道四的？”

“是，我是知道蓝星几乎没有信仰扎根的土壤，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只要博雅，我兑现了我的诺言！”

“张绮梦你就是个臭女表子！”

“啪！”

一声沉闷的、物体分离的声音。

宋秋双缩了缩脖子，心里默默给楚总手机默哀了一下。

“秋双，进来吧...”

楚语的突然传唤让宋秋双心头都颤动了一下，但她还是很快调整好了状态，低着头走进了办公室内，毕恭毕敬的说了一句：“楚总。”

“嗯...”楚语的声音很是疲惫，她随意的趴在自己刚刚弄出来的冰床上，一点也没有平时优雅的样子。

上了贼船了，上了张绮梦那臭女表子的贼船了！

楚语知道这个离经叛道的家伙胆子大，但还是没有想到这家伙的胆子这么大！

放逐之地传教、勾结被主神亲手封印的远古神祇、即将展开至少是十万之数的大屠杀，无论是哪一桩，都是不容原谅，死一百次都不够的罪责。

她楚语想都不敢想的东西，那张绮梦不仅是想，而且已经干上了。

可抬起右手，望着手中已经修复大半的钥匙，她眼中又闪烁着不甘。

成神啊，这意味着跳出牌桌，真正拥有掀桌子的能力，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仰上层鼻息的存在，而是主神之下的绝对权威。

这样的诱惑，没有任何一个受困于第六限的信徒能够抵御的了。

“秋双...”

“楚总，我在。”

“秋双...”楚语眼中剧烈的挣扎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又叫了一遍秘书的名字。

“楚总，我在。”宋秋双点着头，又应了一遍。

楚语终于是做出了决定，犹疑的表情真正坚定了下来：“从今天开始，封闭博雅。

包括断水、断电、断网，禁止出入，任何从博雅内部传递上来的消息，都要严加审核，最后递交给你，如果你拿不定主意，再来移交给我。

但这中间，也要把握一个度，徐徐图之。”

博雅...

宋秋双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那个与楚总平分秋色的女人起来。

博雅有大动作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动作。

“是！”

为疲惫的楚总轻轻带上房门，感受着背上贴紧的濡湿感，宋秋双挺直了腰杆，一举一动都带着锋锐与威势。

自她走出这道门开始，一道道命令从江都审判所的总部一级一级向下传递，一张从各个角度封闭博雅的大网就此拉开。

...

“爸，刘老总又来信了...”

须发皆白的老人低着头，望着前方的男人，有些担忧的说道。

听到他的呼唤，那个端坐在长桌之上，正一丝不苟练字的男人抬起了头，眉头自然皱紧。

不是个好消息啊...

老刘实在是太倔了，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这次他有事找自己，他能推辞？

可最后，他就回了一个“不准”，老刘难道不明白这背后是谁在出力吗？

想必是知道的吧，只是就算知道，他也还是要给他写信，若是他不答应，那就是一封接着一封。

当年在战场上也是那样，即便入侵者是一群能够掌握风雨雷电的怪物，他也挥舞着大刀，朝着他们的头上砍去了。

“爸，字。”老人提醒了一句。

沉默良久的曹德宏低下头，这才发现他高举的笔尖之下，这幅字画已经被大滴的墨渍给彻底毁掉了。

随手把毛笔搭在一边，他矫健的从座位上站起，露出一副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的健壮身躯。

肤色红润，青筋凸显，黑色背头梳的一丝不苟，健康且强壮。

“你没收到这封信，我也没看过。”曹德宏对儿子吩咐着。

老人点着头，诶了一声。

“你下去吧。”曹德宏背手望着身后高挂的半阙“春花秋月何时了”，不发一言。

老刘啊，老刘。

并非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明面上我是堂堂江省一把手，可暗地里却要仰人鼻息过活。

审判所这个组织成立也有八十二年了，蓦然回首，原来我们联邦已经败了八十二年了啊...

我知道，你在暗地里嘲笑我们这帮政客，卑躬屈膝，苟活在它们的淫威之下，可有些东西你没见过，你永远不会了解。

从八十二年前一直到今天，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那一段经历还依然时不时的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那个正午...

只是一念之间，那尊身影就让整个人类的防备力量都变成了一堆废品，我们人类一切引以为傲的武器、科技，都化作了泡沫一般，再也抓不住了。

枪口指着同伴，弹头瞄准自己...

我还记得祂的名字啊，金属之神，执掌一切金属的存在。

只要人类还在依赖着金属，人类就永远无法击败祂，可这样的存在，也只是诸多主神中的一个而已。

祂们的强大，让我们生不出任何的抵抗心里。

别怪我们，我们也只是为了文明的存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