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村，是九江市，长县下属的一个小村庄。

今夜，明月高悬。

村民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早早的熄灯进入了梦乡，今夜夜色极好，皎洁的月光如水的倾泻在地上，村子里，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两声短促的狗吠。

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不过今天，却有所不同。

往日里，整个村庄此刻应该都见不到除了月色以外其他光源，可就在今日，村内一处房舍的窗户里，却还朝外透射着昏黄的灯光。

一个鬓发斑白，皮肤因终日的暴晒而显得有些腊黄带黑的老者正一脸担忧的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望着外头黑漆漆的路口，口中喃喃：“那娃，咋还没回来？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

伴随着有节奏的走路声，老人紧张的神色为之一松，整个村里，这样走路的，也就只有那娃子了。

没有任何防备的打开房门，在漆黑的剪影之中，果然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娃，你咋才回来呢？”老人连忙把男人迎如屋内，关切的问道。

黑暗中，男人缓缓走进，在昏黄的灯光下露出了一张有些发黑的脸庞，一口大白牙亮起：“喜伯，贵伯他今天忽然晕倒了，我背他去医院嘞。”

“啊？长贵他没事吧？”被称为喜伯的老人惊呼一声，有些不知所措。

“没啥大事，医生说就是年纪大了。”

“是啊，这年纪一大，各种毛病就都出来了。”喜伯叹了口气，有些责怪的看着男人说道，“你说你，县医院也挺远的，你干脆就在那里住着算了嘛。

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回来也不太安全。”

“这不是也没跟你说，怕你担心嘛。”男人不在意的笑了笑。

喜伯脸上满是笑意，嘴上却还是那副责备的语气，只是说：“既然你回来，那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还有自己的事情去做，我就不打扰你了。”

“诶，好嘞，喜伯。”男人招招手，自己一个人摸进了卧室，按开了墙上垂下的那根红黄电线上的开关。

钨丝灯闪亮，照亮了余安那略微带了点生活历练的脸庞。

熟稔的拉开椅子，坐在书桌上，翻开了自己的记事本，他回忆了一下白天的发现，随后洋洋洒洒的记载了起来。

“年轻人脱离农村，选择奔赴城镇务工，并非是只有张家村在存在的状况，这是一种普遍状况，并且，这个过程已经发生了许多年了。

现在的农村，基本上都是老人，小孩都很少。

老人们觉得自己的孩子在城镇里生活的应该不错，但是从我在重怀的亲身经历来看，虽然普遍情况不会如金鸡制造厂那么夸张，但待遇什么的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小城镇是如何吸纳这些从耕地中解放出来的年轻人的，还需要观察...”

余安默默把笔记本合上，此刻，这上面还只记载了薄薄的几页，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记载会逐渐变厚的。

如果翻开前几页，会发现诸如这样的内容：

“农村与博雅这样大城市的生活差异极大，如果把大城市比作高新的现代社会，那么乡村就是刚刚脱离夜晚限制，只是初步拥有电灯的二次工业革命时期的近现代。

没有互联网，没有汽车，就连生活物品，诸如打火机、灯泡这样的东西，也需要特定的人去比较大的县城进货。

但有一点让我很在意的是，据货郎所说，他进货的种类与数量，上面都有着严格的限制、

但是诸如大城市的生活图景，却能够如数家珍的传达到极其细小的乡村之内...”

轻轻把电灯关上，余安躺在了那由稻草铺就的床上，用双手枕着后脑勺。

在博雅的时候，这点电费自然不被他放在眼里，但张家村的条件可比不上博雅，能省点还是给老人家省点。

一眨眼，博雅暴雨事件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他本来是想坐火车直接去帝都找夏老的，但是在做那件事情以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摆在余安的面前：

现在的蓝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它最根本的面貌，广大人民最根本的诉求。

他们是否需要他，是否需要那点星星之火？

那些，不是口头一说，或者某一篇文字就能告诉你的，你需要深入，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去思考，才能得到一个结论。

所以，余安打算，先简单的了解一下现在的现实状况。

而江省的这一个个村落，便是他了解的第一站。

刚才的老人名叫张长喜，是张家村的一户普通老人。

劳动力的缺失是张家村现在面临的燃眉之急，余安的到来，虽然最开始还被村民们戒备，但随着相处时间的逐渐增长，他们都认可了这个干活卖力，老实本分，勤勤恳恳的年轻人。

虽然他有点小怪癖，老是喜欢跟村里的老人们问东问西，不过，有人跟他们说说话，也不是坏事。

后半夜，处在睡梦中的余安猛地睁开了双眼。

张绮梦醒了。

...

“愿先生？”张绮梦朦胧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熟悉身影。

没有一丝犹豫的跪在地上，她的眼泪啪嗒落在地上：“愿先生，我让您失望了。”

“嗯。”愿先生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望着她，“我说过，十次，便是你超限许愿的极限了。”

“我...”张绮梦有些无言以对。

为了传教事业，神格、勾结深海之主，这些事她都做了，沉没成本实在是太大，到了后面，她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

“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她无力的又重复了一遍。

“愿先生，这就是你的教宗？啧啧，无能之辈，失败了就只会低头道歉认错，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处？倒不如这个教宗给我来做！”

张绮梦甚至都顾不得对愿先生的礼仪，巨大的震惊让她直接抬起头来，望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

这是个人类女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