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中一片沉默，寂静无声——这已经不知是今天第几次沉默了，他们讨论的东西太过宏大，让人有些不敢发言，似乎说错一句话都是某种亵渎。

陈询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神情淡然自若，心头却叹息一声。

他知道，众人之所以不发一言，并非是他们真的被自己的言语感染，而是找不到该如何反驳。

因为本就无法反驳。

域外天魔与人族原本都是同族，这数万年的征战，尽皆是那位戴着面具诡异生灵的手笔，这一点，并非只有陈询清晰明了，而是古神祇之中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这又如何？

数万年的血海深仇，能因此便淡薄乃至消失吗？两族知晓真正的幕后黑手，再齐心协力将之击败，而后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若真这样想，那也太过天真单纯了。

逝去了人不会归来，血流成的河依旧在缓缓流淌，数万年的恩怨，绝不是陈询的三言两语可以平息。

唯一的幸事，是陈询不必给他们选择权，也无需他们拒绝或是同意。

他拥有绝对的实力，自然便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这份话语权动摇之日，便是陈询身死之时。

一片压抑的沉默之后，众人已是刻意地将方才的交谈掠过，李修缘沉吟着道：“我们今日讨论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真的能将那尊戴着面具的可怕生灵击败，若非如此，一切努力与准备都是空谈。”

“那么，你当真有这样的实力吗？”

他说话之时，目光正死死盯着陈询，想要从他的目光中找到恐惧或犹豫——只要有一丝恐惧，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想办法离去。

好在，他失败了，陈询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淡定自若，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当真有这样的实力吗？

这同样是陈询自己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他的确未曾与那尊戴着面具的恐怖生灵交手过，两位超脱出棋盘的人，还没能判定出胜负与高下。

但陈询有获胜的自信——便是没有，也必须要有。

他随意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悠然地品了一口清茶，而后却并未回答李修缘的话语，而是话锋一转道：“域外天魔一族的最强者是何人？”

“想必是那位号称蛮神的人吧？他自称是蚩尤的子嗣，修为恐怖万分，一直是压在我天庭头顶的一块大石。”诸葛武侯答道。

“蛮神么……”陈询喃喃一声，咧嘴露出一抹笑容，旋即他起身迈步，不再理会愕然的一干古神祇，缓步走出了帐篷。

临走之前，他的话语方才落下，在帐篷中回荡开来：“明日此刻，我会让那所谓的蛮神出现在这顶帐篷里……或许已经死了，或许还活着，总而言之，他一定会在这顶帐篷里。”

“在此之前，若有人将今日的议论声谈论出去……”他没有说接下来的话语，也不需要说，光是那种恐怖凛然的气势，便足以让一众古神祇们望而生畏。

陈询知道，众人需要的，并非是自己的保证或答案，而是需要证据，血淋淋的证据。

这正是他的强项，要胜过言辞与辩论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