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与萤火，将老人送到了医寮，再回到稷和馆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两人才进入小院，便有一名家丁迎了上来：“二位可算是回来了。明阳君找你们多时了。”

两人相视一眼却不明所以：“不知大人这么晚了找我们有何要事。”

“具体何事小的也不清楚，二位且随小的来。这边请。”两人在家丁的引领下穿门过院，明阳府上的灯笼已经亮起，将本该黑暗的路找的一片昏黄。

来到了明阳君的书房外时。书房内斑斑点点的亮光透过书房的镂空雕花窗桕，落在了昏暗的走廊上。

家丁叩响了门扉。里面传来明阳君温雅的声音：“进来。”

才进入书房，淡淡檀木香立刻充斥身旁。书房的四角摆放着铁制的高脚灯架，上面的蜡烛以及全部点满。将室内照的一片亮堂。

燎朝房中望去，之见书房的正中间放着一张古木书桌。而桌边放着一个青色花囊，里面插满了卷轴。桌上随意散放着各种名帖以及数十宝砚。笔架上挂着数支毛笔，桌角放着一个小而精致的铜炉，炉上轻烟袅袅，想必那檀木香便是从那里发出。

而此时的明阳君似乎并不急着说话，他依旧半倚在太师椅中看书。

“不知明阳君有何吩咐。”燎拱手作揖。

明阳君见燎说话，他才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却没有接燎的话，只是对着萤火道：“萤火姑娘可食过晚膳了？”

“吃过了。”萤火回答。

“那老夫人可是要伤心了，老夫人吩咐下人做了你爱吃的莲子羹，在后院等你回来吃呢。”明阳君微微蹙眉似乎有些苦恼。

听到年迈的老夫人居然在等自己，萤火道：“老夫人可吃了？”

明阳君摇头：“没呢，老来反而固执的很，一定要等你回来才吃。”

“那我去后院看看老夫人。”萤火道。

“有劳姑娘了。”

“明阳君客气了。”萤火拜别明阳君而后出了书房，朝后院走去。

萤火一走，明阳君脸上再次恢复了淡漠的神情，他抬起头望着燎。燎此时也大概明阳君找自己的目的，想必是因为昨日自己曾是今日便离开，却食言了。

明阳君见燎没有说话，这才开口：“听府上家丁说，你们今日出门闲逛了，觉得我这寿春台如何？”

这样的问题，燎一时竟回答不上来，如果他不曾在盐坊呆过，也未曾带苦役上过荒山，自然会觉得寿春好的很。

可他进过盐坊上过荒山，与他而言，此时竟说不出寿春台的半个好字来

见燎无话，明阳君轻轻的笑了一声，而后坐直了身体道：“不太好是吗？”

燎老实点头。

明阳君也不恼，转而道：“每一个城池都需要一批人的建设与牺牲。牺牲小部分人生活，换取大部分人的幸福，你觉得值得吗？”

“话虽如此，可若那些人是被迫牺牲，未免太过残忍。”燎抬头直视明月君，两人的话语似乎都意有所指，却都不知对方指向何处。

此话一结束，双方陷入了沉默。

察觉屋内气氛不太对，燎再次开口：“大人我想在寿春台再陪萤火几日，等有些事情我了解清楚了再离去。”

“你想了解什么。”明阳君再次笑了起来，明阳君似乎十分爱笑。他的笑让燎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燎抬头看向明阳君，他是寿春台的土皇帝，阴山之事燎不信明阳君不知，此时明阳君如此一问，燎心中更加警惕。

“没什么，只是萤火以后将生活在此，所以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以免离去后心中不安。”

“听说你们今日去阴山了？”明阳君语气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燎心中一惊，而后立刻回答：“是的大人。我在城中听闻了一些关于阴山过去的事情。”

“哪些事情。”明阳君的眼睛依旧半眯着，此时他正用一只手揉着太阳穴。

“瘟疫，十五年前寿春台瘟疫，然后死了许多人。最后尸体都运往阴山焚烧。”燎回答。

“确有此事，那地方可不吉利，为何你听说了反而要去？”

燎心中有所揣度，他想了想后终于道：“听到百姓说阴山有鬼火，所以萤火觉得好奇，我就带着萤火去瞧一瞧了。”

“鬼火？”明阳君此时放下了手不再揉太阳穴，原本眯着的眼睛也依旧睁开，似乎在想着什么事。片刻他轻嘘一声道：“鬼火之事，城中确实一直有这样的传闻。那你们看了之后发现了什么吗？”

燎摇头：“什么都没发现，阴山荒芜的很，后来我们遇到一对前去祭祀的老夫妻，老伯摔伤了脚，我们就背着他回来了。”

听到这样的答复，明阳君竟惋惜道：“咳，难得遇上一个敢去阴山的，还以为能发现点什么新鲜玩意儿呢。我倦了，你且回吧。”明阳君摆手，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是真的倦了。

燎点头，退出了书房。

他很快的回到了稷和馆，此时的萤火早就回来，只是燎一直迟迟未归故而也一直在房中等候，见燎回来，她立刻上前道：“怎么现在才回。”

燎只是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我们的一举一动明阳君都知道。”

萤火蹙眉：“被跟踪吗？"

“有可能。”此时燎想起了今日在茶舍遇到的那个陌生人，可如果那是跟踪自己的人又为何要给自己忠告？

“可是，为什么跟踪我们？”

是啊，为什么？他们不过是两个普通人，因为有些过人的本领而成了着稷和馆中的一员。为什么出个门都会被跟踪？

燎沉默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的心中在思索。

“昨夜是不是……”萤火心中有些不安，如果被跟踪的话，是不是昨夜他们二人离开稷和馆时已经被跟踪了？

燎摇了摇头：“昨夜应该没有，如果昨夜明阳君已经知晓什么，今早他便已经来找我们了。可是他没有。”

见萤火有些担心，燎安抚似得拍了拍萤火的手道：“别担心，早点睡。”

萤火沉默的点了点头道：“嗯。”

见萤火情绪正常，燎这才跨门而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