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村子，找块空地，我师姐就开始敲锣，我师父也开始吆喝，把人招徕过来。吸引过来的人差不多能围成圈了，我师父往地上一蹲，就开始变戏法，村民们就围着看。兵荒马乱的，谁手头都不宽裕，看得好了，喝一声彩，给块干粮，少见给钱的。那是进了大镇子偶尔才有的事。

我师父开始表演戏法的时候，我就开始一门一户地乞讨，串四五户，我就赶快跑回去看看，我怕我师父撇开我走了。如果当时人还是很多，我就再跑出去乞讨四五户，然后再跑回去看看。

有的时候运气好，师父那边还没有散场，我这边已经填饱了肚子，我就不再乞讨，跑到师父那边看他玩戏法，也找机会帮我小师姐干活。如果有人问我，我就说我是我师父的儿子，师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过也拿我没办法，小师姐觉得很有趣，每当这个时候，她在旁边就咯咯笑。

有的时候运气不好，我这边还没有要到什么东西，师父那边都快要散场了，我就饿着肚子跑回去，帮他们收拾东西。师父刚开始的时候很不待见我，但也无计可施。我小师姐心肠好，有的时候我饿的肚子咕咕叫，她也会偷偷塞块干粮给我。

没人的时候，师父也会大发雷霆，让我滚蛋，说我是无赖，威胁我再缠着他不放，他就打死我。他发火的时候凶神恶煞，也挺吓人的。我要不就躲得远一点，要不我就低着头不说话，反正他也就是说说，倒没有真地打过我。我当时七八岁，认定了我师父，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在你要死的时候给你口剩饭吃，自己还吃不饱呢。就这么缠了他两三个月，师父也终于被磨得没有脾气，默认了我跟着他，虽然不给我什么好脸色。就这样又过了三四年，我十多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帮师傅师姐干不少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就不再乞讨了，师父在玩戏法的时候，我就跟着打个下手，帮个忙什么的。师父那个时候倒是也没有教我什么，也不承认我是他徒弟，不过吃饭的时候会分我一份。

刚才说过，我师父的戏法，大多数都是小彩门。什么叫大彩门，什么叫小彩门？这么说吧，大彩门的功夫都在身上，小彩门功夫都在手上。身上穿个大袍子，拍拍腿，跺跺脚，摇摇手，彩布一抖，变出了花盆火盆鱼缸什么的，都属于大彩门。这些东西其实在表演前就藏在玩戏法的人身上，所以要在外面罩个大袍子，同时要求玩戏法的人身材有特点，头大脸阔肩宽身瘦个头高，这样即使身上藏个十几二十样东西也显不出来。大彩门通常要在堂会，戏台上表演，场面大，需要的道具多且复杂。看戏法的人通常只能看一面，否则这戏法容易漏底。小彩门就不同了，那要看手上的功夫，动作要快，手法要出神入化。看戏法的人都在四边围着看，怎么看都看不出破绽。

我师父就是玩小彩门的高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