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你现在已经转变了看待这件事情的角度了吗？”说这话时叶扬若依旧没有抬头，她似乎在听了杨希澜说了好几句“恶人”之后也开始想要给那个站在铁门外俨然将自己当作一个正义使者的人一点质疑，但她的坐姿并不算好看，盘曲坐着问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看着跟一个在耍泼的小流氓也没有什么两样。

“啊？你说什么？”杨希澜本来情绪还就只是在对叶扬若的愤慨上的，可是听到她这样冷不丁的疑问自己也觉得有一些不可思议，她也开始暗下问自己会是什么正义的人吗？显然不是，她可从来就没有把自己想得那么高尚过，别人的好否向来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不会威胁到自己就可以了，可是，她在叶扬若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已经转变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杨希澜停顿了一下，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后一字一句地复述出来：“但凡稍微有一点人的性情的人听到你说出这样的话来都会感到震惊的，我也不过是做出来正常人会有的正常的反应而已。在这件事情上你原本就是带着不单纯的目的开始的，就像你自己说的一样，你想要将这个案子掌控在你的手上。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你已经是有一点把控不住了，不然你也不会这样跟我坦白。显然，你是对我有要求的。”

“不，你错了。”叶扬若埋着头让人看不出来她的神色反应，但是她的手已经停止在地面上胡乱涂画了。

“错了？”

“到了最后这件事情都会被说出来的，是得有一个人需要听我完整说完，只是在现在，这个人恰好是你而已，你是我在这个时候选中的人。”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杨希澜大概也能够猜到叶扬若会甩给自己不回答的答案了，就算有些不甘心，可是该继续的事情还是要继续下去，这就像是她们两个既定的默契一样。

杨希澜看着叶扬若，也没有说用什么生硬的语气，就只是很平常的语调：“我还能向你提问吗？”

“你问。”叶扬若那只停止涂鸦的手又重新开始骚动，她伸出一只手指对着地面画画。

“你告诉了我杀人的动机，说了作案的手法，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如何毁掉证据的。”

“什么？我没有说清楚吗？”

“祁锐宁会焚烧尸体，是你教他的是吧？”

“是，我跟他说，要想要把所有东西重新来过就得要先将它化作灰烬才行，他要想要让人知道那个人不是他杀的就得亲自毁掉那具尸体。就算在过程中被人发现了也无妨，总会有让自己解脱的方法的，只要保持一贯的自然就好了。你知道，有很多罪犯，明明就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就是他做了某些事，可是，他先慌了，就算当时他身上还找不出来疑点也依旧会被质疑，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有多少个人骂你你做错了什么，而是自己从心里就开始认定自己错了。只要他将自己尽可能做到跟平常的一样就能够暂时躲避掉怀疑，而要长久地从这件事里边挣脱出来就得把手脚都洗干净了。”

“呵，真是可笑！”杨希澜笑得有些难过，她看着叶扬若那样的姿势就像是一只很小的蜷曲在地上的小狗一样，看着让人可怜，“这是你的第一个案件吗，为什么你老成到像是作案了很多宗一样，就像是一个十足的犯罪的高手一样。”她并非在夸奖叶扬若，而是在心里默默责骂坐在里边的那个人生来就带了犯罪的根基。

“想得到也不一定就是了，纸上谈兵谁都能够说得天花乱坠。”

“那你呢，你不是担当了销毁证据的角色吗，你干了什么？你们从一开始就把目光放在了死者，呃，那个女人身上了，如果说从你开始住在那里开始这一场阴谋就已经是拉开序幕了，那你们排戏的时间也太长，心机也太重了。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个人的住处是怎么样的……呃……”杨希澜好像问了一个不太好的问题，明明自己就已经说了叶扬若他们为算计那个女人准备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么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室内装修是什么样的呢？

不过，这样听起来有些笨的问题叶扬若倒是一点也不介意：“这件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就是在教授死后不久开始的吧，那个人，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叫她一声师娘，因为，那不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所以，在教授出了事故以后大家很自然地把所有的怨恨都撒在她的身上，如果有一个人需要为教授的事情承担一些责任而那个人又不能够是我们当中的某一个的话，那就必须得是那个女人才行。从住进去之前我们就已经是掌握了那栋楼大概的情况，她的室内装潢自然也不会是什么难事。不知道为什么，那明明就是一个对爱情不忠的人，住的地方却还要在教授过世之后依旧保留教授在时完全一样的装饰。我们其中有不少之前去过教授家的人，所以对里边的情况也都大概清楚，自然可以设计出一模一样的，只是，就因为他们去过，所以在正式实现这个准备的时候到事情结束他们都不会再去到那个居民区附近。

这件事情还可以进展得这么顺利主要还是要得益于那些总会躲在背后议论的人。啊，要不说，舆论是很奇怪的，明明让人十分厌恶，可是，在有些时候却又会帮到人。住在那里的人但凡经过别人的屋子，只要看到有敞开门的都会因为可耻的好奇心将目光探进去，在最开始装修的时候就已经是注意到了他们有这样无聊的做法。在那个时候因为一直躲在屋内从来也没有跟他们交流过，要知道，我讨厌那样的交流，跟一群完全谈不上话又还要勉强自己刻意说出一些话的人沟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况且，我并不打算一直留在那里。也是因为我不愿与他们交流吧，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了关于我的很多传言，有时候因为想要与人谈话或是做些什么需要发出声响的事情我总会把音乐开得很大，因为隔音很差。唉，说来也是好笑，我说的会租用那么多间房间的原因是想要隔音怕被打扰，如果就只是这个原因的话我加个海绵层也许会好点我也没有敏感到要真的租用那么多房子，可是，去那里的目的完全就是为了那个女人，真的隔音了就失去了意义了，所以，我们按着能够收集到绝对多的消息的前提去布置那些房间的，毕竟，想要从声音上得到别人的信息同时也意味着我会丢失掉一部分我来自声音才可以提取到的信息作为交换。虽然极力保持平静但也有不得已的时候，所以，我就必须要制造出其他的声音来盖掉我可能发出的声响，而我习惯播放梵音，所以，那些总是想要通过获取到的别人家的信息作为自己交流的素材的邻居就会很自然地说我就是一个跟巫术有关系的人。真是，好扯，可真的就有人相信，然后，以讹传讹，我竟成了一个在运用科技的社会里操纵巫术的鬼巫！

这样的说法是让人很憎恶的，它将我完全暴露出来，还赋予了我一种相对显眼的身份，我们最开始的时候也很困惑，但后来，我们觉得，或许这样的困难可能够被我们拿来利用。不是有那么多想要知道空置的出租屋里掺有什么秘密的人吗？那我们就把这个秘密公开出来。在深夜的时候，有人会经过那里，虽然急着赶回自己的住处可好奇心却是一点不少的，只要门稍微开出一条缝他们也会将目光尽可能塞进去就为了窥看到尽可能多的东西。有一天晚上我们干脆把胆子放大，将门虚掩着，因为有不少人见过教授家的布置，这当然不会是因为教授好客他们才了解到的，谁都有在开门的时候被人看尽的家门内一切布置的时候，大概他们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的吧。可能那晚看过那件房间的人恰好也是见过教授家装饰的人，知道了教授已经去世，加上又有一个关于我是鬼巫的传说，所以，第二天，闹鬼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虽然他们见到的就只是跟教授家一样的装修，当然我们还在正当中放了一段教授生前授课的视频，然后，他们就以为是教授的魂魄寄宿到了那栋楼的空屋内。很快，传言流传至整个居民区，到了后来他们把看见了教授的归还这样的传闻都略过了，直接就变成了那栋楼有游魂，一个游魂变成了所有的鬼魂，连鬼怪的户籍都变得不只是住过那栋小区往生的人。尽管那间出租屋就只开过一次门，但也足够让那样的传闻宣扬很久的了。

所以，连带着教授住过的那一层楼，三层楼都被鬼话纠缠着，甚至同一栋的其他楼层也多少受到了一些波及。

不过，住在那三层楼的人似乎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自然是我期待的，那个女人想要接见其他人又不能够见光，这当然也是她希望的，而其他的住户，虽然鬼巫让自己的房子廉价了不少可是却衍生出了不少的义务，有一些好事的人会租用他们的房子做调查，当然最后不是查不出来灰头灰脸离开就是被这种传说营造的氛围吓坏了自己就先溜了。

因为想要为计划做准备不想却引来了另外一种效果，这是我们原先没有想到的。

不过，那间房子虽然准备好了可钥匙却是一个难题，可以配出一把一样的钥匙却配不出一个完全相同的锁，我们都不熟悉这方面的东西，而且要配到钥匙也还要拿到那个人的钥匙才可以，太复杂了，而且如果就只是为了那个人不要起疑的话意义不大，毕竟如果发生了凶案而且是在我的出租屋的话那个女人还能够打开我的门就太奇怪了。所以，我们观察了教授家用的锁，找到了一样的型号，而那样相同型号的锁的钥匙虽然不能够打开其他的锁，但同一个型号的钥匙却可以插进那个锁里，只要能够插进去就足以迷惑到那个人了。只是，为了能够让这件事情看起来更加顺理成章一些，我们还必须对祁锐宁下一个指令，就是要他在进门的时候可以踢开那道门。他做到了，呵，这是多……那个女人竟然也会同意他把门踢坏。所以，在后边虽然也有意将现场暴露出来把门半掩着，可是客观上讲也只能够那么做，墙面已经有些坏了，要把现场封住只能够把门用钥匙锁上或是从外边再加一把锁，但要是那样的话我在面对审讯时说的所有的话都会站不住脚。”

“从你们开始要把那间出租屋布置得一样的时候就已经打算要把现场搬到那里了，是吗？呵，真是可怕！可是，两个房间一样就没有人会怀疑吗？”

“这就是我需要销毁的证据了。”她似乎那只一直撑着下巴的手有些麻痹了，两只手换了姿势，那只有些麻痹的手抵在地上缓解，原本在地上涂鸦的那只手撑着下巴，倒也是不嫌弃，“相同的装修就是为了让那个人看到而已，但是，所谓相同的装修也不过就是把里边的东西设置得一样而已，能够迷惑到那个人的是客厅和卧室而已，在那样的情景下她也只会到客厅和卧室，教授的卧室是很常见的比较中规中矩的，所以卧室有一样的布置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而且那个人进去之后触碰到的东西也不多，就只要按着监控显示的擦掉她触碰过的地方的指纹就好了，至于客厅的其他布置、还有在卧室没有被那个人沾到血迹的布置，因为教授不是张扬的人，家具也都算正常，加上我们还有另外三间房间的东西可以任意作为交换所以根本也就不需要为装修发愁。”

“呵，准备得充分，后路也都想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从一开始跟我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又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那个女人，虽然失了德行，可是，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群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别人性命的人，还潜伏了那么久……”

“确实，都不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一定要是在你租用的出租屋而不是她原本就住的地方呢，你这样明摆着就是在吧嫌疑往自己身上揽啊，难道，是为了能够设置监控号观察到发生的一切？”

“是有这样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个地方虽然背那个女人霸占了，可也算是教授住过的地方啊，我们不能那么做。”

“唉。”杨希澜像是在感叹什么似的，她虽然嘴上说叶扬若狠可看到叶扬若那副样子也只会觉得可怜，她试图转移话题，“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在他们喝的酒里边放抗焦虑的药，事实证明，一点作用都没有不是吗？而且，你也说了，那里边是你们准备的度数很高的酒，就不怕有什么副作用吗？”

杨希澜已经慢慢从那种站在高处带着鄙夷的视角看待叶扬若变成了单纯地想要与行罪的人探讨案件了。

“我不知道那个东西是怎么回事，我也想要知道。”叶扬若摇了摇头。

“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里边还是说你想要再隐瞒什么，直接说就是了，我也不会追问。”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想说的我会跳过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提出来。”

“嗬，也是。”叶扬若给杨希澜留下了一个课后题。

“那你，是怎么做到可以让纪燃他们把目光放到你这件案子上的？你还想要用这件案子顺带着也给他一些惩罚，不是吗？”

“一个功利至上的人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的，这件事情本身是有风险的，而且还要应付我这么一个难缠的人，但凡他是一个功利的人都会喜欢接受这样的挑战，这点完全不用考虑太多。但是，也还是要留一个可以提醒他有这么一件事的人。有些人是带着一些目的靠拢在他的身边的，而这些人，就算他会怀疑也不会想到我们的联系，敌人和敌人未必就一定是朋友，加上他这个人虽然看着自负灵魂里却是藏着一个自卑的小鬼，所以，他也会有侥幸的。”

“你倒是了解得清楚。”

“这些不也是你擅长运用的吗？听说因为对这件事情的披露让纪燃惹了不少的麻烦，这里边，你也推了力的吧。”叶扬若抬起头看着杨希澜。

“呵，没错。”杨希澜似乎并不感到奇怪，似乎她这些小动作会被叶扬若知道是很应当也很自然地事情。

所以，这就是两个人在谈论完手法以后的信息交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