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好东西，总是无法通过价格体现出来。

此刻是夜里，刚刚下过一场小雨，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光也像被打湿了一般，红红绿绿地流淌一片。

一个发际线褪到后脑勺的男人，推开自助银行的门。

左脚迈到大街上前，脑袋机械般地转了几下，然后将皮包夹在腋下，像一条鱼般游进了夜色之中。

小刀叼着烟的嘴角，不禁上扬了一下，他恶作剧般的心理，让他总喜欢冲这些人下手。

一条看似安全的巷子，巷口的灯光足够铺满这十几米的空间，两旁有闪着灯火的民居。

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听清他们在看什么肥皂剧。

但小刀知道，这里并不安全，因为他能让这里不安全。

“给老子把包放下！”

谢顶男人在路过巷子中间的垃圾箱时，耳后传来了这个声音。

小刀慢慢地将他的刀片挪到了男人的喉结上，他喜欢这个搁刀片的位置，动作自然地就好像是将一幅风景画摆正。

谢顶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把他的包放下。

小刀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你还想喊人是不是？”

他用小手指轻轻推了下刀柄，这么一瞬间，他可以感觉到男人的肩膀，在他的臂弯中一阵颤动。

“别，别动手。”声音很轻，在发抖。

“啪”的一声，皮包也落地了。

“好，还算识相。”小刀稍稍松开了小手指，但接下来的几步，才是最关键的。

这些看似老实的人，总会在这时不老实起来，妄图力挽狂澜。他用膝盖压住男人的小腿，

让他跪下，这是为了防止他回踹一脚。

然后用鞋跟，将那只包踢到了身后。

最后，他慢慢松开男人，嘴里准备念出最后一句台词：“滚，别让我看到你回头。”

但他只说出滚字，就感觉到肩膀上一沉，是一只手搭了上来。

有人来了？

怎么可能？

他拐进来前，在巷口路灯下摆了个“正在施工，此路不通”的牌子。

雪白的路灯，照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就算是文盲都不敢轻易进来。

那是他某日灵感突发而来的小聪明，一直引以自得。

“把包还给他吧。”

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同时，从他的手指处传来了一阵皮革的触感。

“管闲事？”

小刀没有抓住皮包，他将折叠刀一收，“哗”一声就如泉水飞溅时的响动。

刀尖从另一个方向弹出，同时手臂反曲，向身后勐刺下去，噗一声稳稳地扎进了一样东西。

“呵呵，你玩刀的时间还太短了。”身后的人，将被扎中的皮包转了一圈，然后噼了一下小刀的手腕，小刀就离开了小刀。

“操·你·奶·奶·的，敢抢老子的劫！”原本跪着的谢顶男人，一下子弹跳起来，一脚就把小刀给踹到了垃圾箱上，抡起他的拳头勐砸起来。

发泄过后，谢顶男人气喘吁吁地骂了句：“小畜生，蹲局子去吧！”然后掏出了手机。

“你，不能报警。”

“啥？”谢顶男人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转过头去，他还没正式看看今夜这个好心人的脸。

但他看不到。

这个好心人，穿着一袭黑色的大衣，一顶帽子盖住了头发，此外还戴着一只明显不是用来防雾霾的口罩。

他现在宁愿相信，这个人才是刚才抢劫自己的人。

“现在就走吧。不要报警。”

“可是……”谢顶男人说到一半，只见黑衣人的手伸进了怀中，再伸出来时，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他。

“你到底能不能做到？”

谢顶男人心里骂了句，草，今天真他奶奶的长见识了，装蝙蝠侠啊这是！

他接过黑衣人手中的包，嘴角勉强挤出点笑来，“多谢！”然后拔腿奔出了巷子。

靠在垃圾箱上的小刀吐了口唾沫，他并不领情，“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

“你叫小刀是不是？”黑衣人问。

小刀一惊，同时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但还是想不出什么头绪。

“老子结的仇，实在是多得记不清了，你自己报上门路吧，替谁做事的？阿飞，还是谭力？”

黑衣人将枪收入怀中，慢慢地朝小刀走了过去，“从现在起，你不能再做这种事了。”

“呵呵。”

小刀笑了，“你到底是哪路的，救助站的？老子天生就喜欢干这个，你管的着吗？”

他还记得十六岁的时候，夜里去撬一家工厂的门，被门卫老头给抓到了。

老头当时也说了这句话，“这次我不报警，但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当时他的回答是：“可我他妈·的还能做什么？”然后拉了老头一刀。

那是他第一次进看守所。

这些以为自己善良的人，只知道告诉他不该做什么，却不告诉他还能做什么。

“我还真的见过天性喜欢干这种事的人，但就凭你……”黑衣人又把手伸进了风衣里面，似乎在摸索着什么，“你没有这种天赋。”

“这是什么？＂小刀看着黑衣人递过来的东西，有些难以理解。

“银行卡。里面有六十万，密码是八个零。”

“什么意思，炫富？”

“给你的。”

＂哈哈。”小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你他妈·的以为有把枪就了不起了，大半夜的在这里逗我玩？”

“我没这个空。”

黑衣人两指夹住银行卡，将它飞到了垃圾箱里，“有人说，垃圾箱里也会捡到宝的。不是吗？”

小刀努力严肃起来，“你是不是想要我替你做什么事？”

“你还不傻。”

黑衣人已经转身走到了巷子口，“现在我只希望你，别把自己弄到局子里去。”

看着那个背影融入夜色再到完全消失，小刀立马在垃圾箱里翻找起来。

他弹掉黏在银行卡上的一块口香糖，摸着烫金的卡号，仍旧不太相信，“真他妈的会有这种事？”

一路飞奔到了自助银行，输入八个零，他望着屏幕上蹦出的一串数字，顿时控制不住，握紧拳头砸了一下ATM机。

“他妈·的，老子发达了！”

午夜将至，一些霓虹暗澹了下去，而一些霓虹越加妖艳。

有了钱。先干点什么好呢？

他路过一面橱窗玻璃时，发现自己的头发乱得像一捧鸡窝。那就先理个发吧。

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帅哥，理发还是烫染？”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理发师见小刀进门，近乎机械地欢迎道。

小刀扫视着满墙壁贴着的照片，突然指着其中一张道：

“那个，我想染个酷一点的，染成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