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米·卡特，”夏天冷冷地盯着苏暮，“你贸然插手格鲁曼尼公司的事务，难道没有想过后果？”他按着绞痛不已的肚子，耻辱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个人的力量在强大的组织面前永远都是蝼蚁！与财富和权力作对，是不明智的。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苏暮笑了，活动活动手腕：“准备让我怎么个付出代价法，嗯？”

夏天提高了声调：“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出生在巴陵顿市，父亲是机器人工厂的流水线小工。你在当地打过拳，后来跟着一群荒原冒险者去闯外域，发了一笔。这身盔甲也是外域弄回来的战前遗物，对不对？你的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之中。”

听夏天说了这么多，苏暮更是轻松，暗地里笑得肚子都疼了。那些都是他和苏芳合计着编造的，想办法零零散散地塞到社会管理局档案数据库里，专门等人调查。不愧是格鲁曼尼这样的巨无霸公司，果然查得一清二楚，标点符号都不带一个错的。

“你知道我的底细了，那又怎么样呢？”

苏暮的声音突然转冷。他大步上前，抓着衣领提起夏天：“一路玩弄欺诈游戏，杀了一个又一个人。梅琳、布兰登、还有久什么来着。尤其是布兰登！多好的一个人哪，居然被你害死！”

说翻脸就翻脸，夏天实在没料到。冷不防被一巴掌扇在脸上，鼻子顿时歪到一边。苏暮得理不饶人，揪住夏天乒乒乓乓一顿胖揍：“能算计人了不起啊？有个大公司当靠山了不起啊？会个影遁，就不知道自己吃几斤干饭？说实话，一看你惨绿少年的模样就不爽，早就想扁你！怎么不装逼了？装啊，怎么不装、不装、不装、不装了呢？”

这一顿乱拳，将打击渗透在音节之中，打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夏天毫无还手之力，脸也肿了，眼也青了，迅速朝着一个猪头的形象滑落。最惨的是连讨饶都没法讨。好几次想开口，被苏暮一拳先封在嘴上，牙都掉了。

为什么他连远古人类留下的神秘机关都不怕？为什么言语威胁对他不起作用？为什么能看穿我的影遁？

夏天脑袋嗡嗡响，不甘心又无力反抗。他试图挣扎，冷不防被苏暮一掌砍在颌下大动脉上，顿时眼前一黑。

艾米莉走过来，看着昏迷不醒的夏天，一脸难过：“真没想到，他会是格鲁曼尼公司的卧底。夏天从小就在浪人公园长大的，就像我的哥哥一样。”

苏暮俯下身，在夏天脸上戳了戳。“这张脸不真实，”他说，“你看，他脖子周围有缝合过的痕迹。”

不凑近仔细看，确实发现不了这个秘密。夏天的脖子上缘有一圈极淡的红痕，他还戴了项链掩饰，几乎不可能被看穿。“他一定是通过手术移植了这张脸，”苏暮遗憾地对艾米莉说，“你认识的那个夏天，可能已经……嗯，就是那样。”

艾米莉眼圈红了，突然举枪朝这个格鲁曼尼雇员的额头瞄准。砰！苏暮推开她的枪，子弹打在石砖地上，溅开不少碎屑。

“我们还得从这里出去，”苏暮低声向艾米莉解释，“他绝不会连自己也一起困死，一定留了条后路。”

“但他不可能告诉我们。”艾米莉显得很悲观。

“之前是不可能，但昏过去再醒来就不好说了，”苏暮开始张罗着布置，“你以为我干吗下手那么轻，生怕把他打死。”

……慢慢地，夏天又有了知觉。

不好，手脚完全不能动。这位格鲁曼尼的秘密雇员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完全是无用功，索性放弃。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固定在密室中央的石碑上，双脚交叠，手臂水平伸展。从古罗马士兵对待耶稣的方式来看，这个姿势可不太妙。还好，没有长钉从尺骨与桡骨之间穿过，没有铁丝，也没有手铐。手腕附近拴了条带子，拽着他的手反抱石碑。他试着挣了挣，捆得很紧，纹丝不动。

“艾米莉小姐？”

没有回应。

“卡特先生？杰瑞米·卡特？”

依然没有回应。

“抱歉、很抱歉、我为我做过的所有事情诚恳道歉。没错，你指责的都对，我无话可说。作为补偿，我愿意放弃格鲁曼尼交给我的任务，带你们去熔火之心，”他十分友善地对着空气说，“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我孤身一人，没有武器。你们全副武装，完全不必害怕。要是担心逃跑，给我上手铐也没问题。”

诚恳的言辞，然而只收获了浅淡的回声。密室里本来就阴暗，任他怎么瞪大眼睛，也看不到苏暮和艾米莉的身影。

等了三分钟，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夏天郁闷地意识到自己被抛下了。他盘算一会儿，决定加码：“还记得我说过密室里有财宝吗？”他尽量甜蜜地许诺，“保护我直到熔火之心，我会指点你们真正的密室，里面有想象不到的财宝！考虑一下吧伙计们，你们可以买下最高级的市民权，一辈子无忧无虑地躺在真正的天然草坪上享受阳光，手一伸就有美酒和纯粹的天然食物！”

依然毫无回应。一滴汗从夏天的额角沁出，他开始有点慌。

突然间，空旷寂静的密室中再度响起晦涩难明的怪声。四座雕像大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仿佛在嘲笑这个两次开启机关的傻子。

熟悉的腐臭白烟再度腾起，两具猩猩骷髅兵悄无声息地出现。夏天整个人靠在坚厚石碑上，十个指甲缝都抠出了血。他眼里都是怨毒：卡特和艾米莉都不见了。那两个该死的家伙，把我捆在石碑上之后拍屁股就走，让我在这里等死！

不可能，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能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一切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夏天拼命挣扎。别说，捆手的布带并不结实，被他使劲一挣，立刻发出孱弱的撕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