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教师决定战的组委会并非政府常设机构，而是标准的民间营利组织。通常而言，就像踢球、拳击、或者别的什么运动一样，它拥有上至委员、下至门卫保洁的全套班子。办公地点就在大竞技场附近一幢小楼里——其实就是之前爱染宗助一手遮天的地下格斗场，新来的政务专员嫌“地下”难听，下令改了名字。

小楼设计之初就是为办公准备的，外观灰扑扑，十分朴素。门口立着一座蒙着双眼的女子雕像。她一手拄剑，一手高举天平。这雕像通体镀金，算上台座足有二十多米高。她有一张刚毅平静的脸，隔着蒙眼布俯视整个竞技场，仿佛要将所有流血尽收眼底。

这是西方传说中的正义女神，苏暮心想。如果大百科全书的记载不差，她执掌的神职应该是决斗和裁判，象征着公平与正义。

也就是说，在这幢楼里上班的人，每天迎着决斗和裁判而来、绕着公平与正义走、躲在正义女神她老人家看不见的地方挣钱。

“你就算死盯着她瞧，她也不会对你笑一个，或者撩起袍子让你看看她的本钱，”小楼门卫大大咧咧地对苏暮说，“咱们这儿没有什么大赛组委会，回去吧。”

今天苏暮当然不是本尊出门，而是顶着“杰瑞米·卡特”的皮囊。感受到他的脑电波，代理机器人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惊讶的表情：“这不可能！那么大的金牌决定战，组委会说解散就解散？”

“可不就是没了，”醉眼惺忪的老头门卫不耐烦地说：“发完奖牌子就散伙了，留着难不成还管饭？”

这是搞笑吧？明明答应了接受投诉，明明回答说要核实材料然后答复，结果悄悄地一声不吭就解散了？这简直就是欺诈！苏暮愤怒地想：昨晚实在是高估了秦家两兄弟的道德底线，失败。

路路断绝，苏暮失意地开车返回。他心头烦躁，就不想回家，索性上了高速道飙车。这是一辆租来的复古风格大敞蓬老爷车，严格来说不太适合做这种事。但今天本大爷心头不爽，先飙了再说。

从交流道口拐上主路，苏暮一脚把油门踩到底，体验着那种被惯性推得贴上椅背的感觉。“走起！”他大喝一声，将大敞蓬开得如同航天飞机，呜呜的噪音震耳欲聋。

一块块路牌掠过脑后，风吹得眼睫毛都歪了，但不冷。代理机器人可以自动过滤负面感觉，寒冷当然也在其中。

苏暮哈哈大笑，控制着大敞蓬左绕右晃，在车与车之间飞来飞去。单看他开车的架势，就跟灌了十斤烈酒的醉鬼一样。可能车速是超了一点，不过不要紧。就算被测速机器逮到，也是记在“杰瑞米·卡特”头上。

今天路上车不多，苏暮左摇右晃，违规超过一辆辆安分守己的车，收获满箩筐的中指加白眼。一辆巨型货车出现在眼前，肥肠一样趴在路上哼哼扭动。他照例轻车熟路地从旁掠过。突然，肥肠后半截一甩，狠狠向他挤来！

什么？苏暮瞬间惊起一头白毛汗，赶紧刹车制动，强行打轮。车头猛烈地歪了下，擦着层皮从巨型箱式货车尾巴后面滑过，足足在路中间转了三四个圈。这时两边又上来高大壮的平板货车，搭帘布一掀，露出黑洞洞的机炮粗管子：咚咚咚咚……

一颗大口径子弹从代理机器人后脑钻入，将脑波遥控装置搅个粉碎。苏暮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被强制断线。

这么容易就被暗算？他狠狠捶了一下床，愤怒莫名。

这么容易就被暗算？站在高速公路现场，秦拓海看着眼前支离破碎的一堆铁垃圾，惊喜之余又不太敢相信。一路从草根外围赛杀出来，成功让自己不敢与之对阵的超级强人，居然被三辆卡车两挺重机关炮就解决了？

今天这场伏击他真是当作雕花一样在做。事前探路，沿途盯梢，安排人手器械弹药……万万没想到，准备了满满一水库的手段，连半杯的量都没用完，目标就跪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不科学啊！凭直觉、秦拓海就不相信天上能掉这么大的馅饼。但“杰瑞米·卡特”的尸体就在眼前，没烧完的半张脸清清楚楚，不容他不认。

“走了！还戳着干什么，”他招呼身后的喽啰，“等道路局洗地的车来了，难道请你吃酒？”

不知不觉，他的表情有所放松，秦拓海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