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黄毛小喽啰可以躲在门外看车，但他犹豫了一阵，还是咬牙跟着霞无幻走进店门。他认出了一个人，一个靠在吧台附近喝酒的黑人壮汉。那就是黑公牛，最近老是在黑市附近转悠着揽活的自由佣兵。

“找我吗，阿桑？”黑公牛举起酒杯，摇摇晃晃地向黄毛小喽啰致敬。

“不如我请你怎么样？老板，把你家那私酿给我来一整瓶，零钱不必找了。”霞无幻将几张钞票扔在柜台上。

“这点钱不够。”酒吧老板说。

霞无幻的嘴角抽了一下。“好个名酒，”他又添了一张百元大钞，“我倒要尝尝到底贵得有没有道理。”

黑公牛带了个帮手，两人喝得正欢。霞无幻暗暗打量着对面的桌子。黑公牛根本没在意，还一个劲地自我灌酒。但和他同桌的家伙就不一样。那个戴眼镜的书呆子使劲盯着这边看，仿佛谁脸上有朵花似的。此人中等身材，体型偏瘦，看不出有多能打。这种书呆，霞无幻自忖能一招打倒十个，便不再放在心上。

他勾勾指头，示意黄毛喽啰靠近。对方愁眉苦脸地凑过来，听见霞无幻说：“你帮我搭个话，我要跟那黑家伙聊聊天。”于是更加愁眉苦脸。

无论再怎么愁眉苦脸，霞无幻眼下是BOSS卡里克面前的红人，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黄毛喽啰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拿出痞子手段，端了杯酒过去搭话：“哟，这不是黑公牛吗？听说你最近接了一单断头买卖，指望着刀头舔血，要发一笔横财？”

黑公牛醉眼惺忪地瞥了黄毛喽啰一眼，发出几声怪笑：“阿桑，瞧你这小胸脯挺的，是把我的消息卖给谁了吧？是不是你旁边这位啊？掏了六十元钱就想买一整瓶店家秘酿的傻瓜？”

“你喝多了，少说两句。”

黑公牛戴眼镜的同伴将手按住他胳膊，轻轻摇头。这暗示连霞无幻都看得明白。是啊，苏暮苏芳正被满城通缉。接了这等人的委托，肯定是三缄其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此浅显的道理，黑公牛这样的肌肉蠢汉却不懂，居然还到处大嘴巴。

或许是不在乎，或许是喝醉了，黑公牛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大放厥词：“来来来，想要爷爷的任务情报，就坐过来跟爷爷喝一杯。斗酒能赢得过大爷我，要什么消息都有！”他咧嘴朝霞无幻傻笑。

霞无幻打量着黑公牛，开始酝酿台词。这时戴眼镜的那位把黑公牛推到桌角，站起身朝霞无幻走来。“不好意思，我同伴喝醉了。”他彬彬有礼地说，“这家伙一喝酒就胡乱放屁，请不必在意。”此人比霞无幻应该要高一些，但更显瘦削。霞无幻最近更换了一套较为平衡的生化义体，论力量已经不再那么孱弱。

“胡乱放屁？”霞无幻冷笑，“我倒是想听听看。都说酒后吐真言呐。”

“爷爷可是天不怕地不怕……”黑公牛还没说完，便被戴眼镜的同伴回身一杯酒泼在脸上，话音戛然而止。

这时酒吧老板端着一个小口大肚的粗陶罐子回来，还附带两个酒杯。霞无幻并不喝，只推给那戴眼镜的人，又盯着黑公牛招招手：“过来，说说雇你的人吧，我挺有兴趣的。怎么样，坐过来我请你喝一杯。”

“老子自己有酒。”黑公牛说。

“你那小酒瓶连一泡尿都装不满，为什么不过来喝个痛快？我最喜欢痛快喝酒、痛快说话的人，”霞无幻嘴角带出一丝冷笑，“当然，你也可以藏藏掖掖什么都不说，但结果可就不太妙了。”

这话一出，店内气氛顿时转冷。酒吧老板借口酒不够，钻到后面再也不出来。其他桌上的闲人也纷纷丢下酒资离开。一时清静极了，只剩下壁炉里煤球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

“要跟我喝酒？想听我的独家消息？”黑公牛摇摇晃晃地过来，“没问题。一个美女和一个坐轮椅的半残废小子雇了我，要我送他们南下。给钱可不少咧，哈哈。”

坐轮椅的半残废小子吗，果然是苏暮。霞无幻强压心里的激动，问：“他们现在在哪？”

“某个旅馆、某个教堂、或者大桥下面、甚至是冒热气的地铁通风口外头。这该死的大都会，到处都有可以猫着的地方。你问我他们在哪？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应声虫，鬼才知道。”

“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那你怎么跟他们联系？”

“联系还不简单，”黑公牛翻个白眼，“反正已经约好了时间，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到指定的地头来集合。要是过期不到，哈哈，对不起，雇佣兵可没有退钱这么一说。”

“你们约好什么时间？在哪里集合？”

眼看黑公牛进入了无限制大嘴巴模式，戴眼镜的人赶紧插话。“我们没有义务回答这样的问题，”他板起扑克脸，严肃地说，“佣兵必须替雇主保守秘密，所以我们最好还是换个话题，不要继续谈论这个了。”

霞无幻瞥了戴眼镜的人一眼，将一叠钞票丢在桌上：“我倒忘了，你们雇佣兵一向对这个东西最重视来着。也罢，我今天就出点血——这是一万乌隆，买你们几句真话，干不干？”

戴眼镜的人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是钱的问题，”他坚持，“我们雇佣兵非常讲究信誉和节操——”

又是一叠钞票丢在桌上，“两万乌隆。”霞无幻加码。他眼里带着轻蔑的冰冷笑意。真以为我没见过世面？少在那里瞎糊弄，他想，对雇佣兵来说，什么都有个价格，所谓信誉和节操就是狗屁。

“这诱惑可真给力，”黑公牛大笑道，“不过我看出来了，你小子肯定非常想要我的消息！为了我的独家内幕，你拼死也会出价的，对不对？”他瞧瞧桌上的两叠钞票，“如果是这样，这点钱就完全不够。”

“不要得寸进尺。”霞无幻的声音中隐隐带上了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