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克最近的感受，套一句古代谚语，可以用“春风得意马蹄疾”来形容。

当然，现在这个年代，大家早已忘记了什么是春风，马蹄也只有虚拟竞马场里才看得到。

无论如何，一切都非常顺利。苏暮完蛋了，被秦家兄弟拖下了水。顶着一个叛徒之子的帽子，他这辈子的前途可以说已经终结。想到这里，卡里克不觉摸摸头顶。那里有一块秃得厉害，长不出毛来。是从先锋机甲里仓皇逃生的时候被钢水烫过留下的纪念。医生说头骨都被烫坏了，差点就把脑浆煮熟。为保万一，那块头骨被切掉，用金属材料填补。健康上倒没有什么大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再也长不出头发来。

指尖冰冷的触感提醒着卡里克，让他时时刻刻铭记海南重工那屈辱的一刻。一定要报复！他握紧拳头，就让我把你们一步步逼进死角，一步步把你们的脖子套进绞索！

“报告！”

有个手下进来了。先敲了敲门，然后两腿一并，大声报告。最近卡里克以军法要求手下，管束很严。他满意地瞧着这喽啰，心想：这帮狗腿子，还不是被我整得服服帖帖？

“什么事？”

“被通缉的那两姐弟，有新的消息！”

喽啰满脸都是兴奋，仿佛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前景。

“什么消息，说来听听？”卡里克一边吩咐，一边慢条斯理地拿起桌边的酒杯，同时教训手下，“每逢大事有静气！懂不懂？这是古代东方一位哲学家的名言。你们啊，就是这么慌里慌张的，什么时候才能顶点用？”

“他们准备逃到外域去！已经联系了一批雇佣兵，目标是南方的野人小镇！”

“什么？”

当啷一声，酒杯落地，连同杯里的酒浆一起碎得满地都是。

“那还等什么？赶紧调集人手！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行动？有多少人？我们有没有内线在里面？路线都打听清楚了吗？”

喽啰显然没有充分做好功课，被卡里克一连串问题砸得晕头转向。卡里克见状大怒，抓起一本书砸到喽啰头上：“愚蠢！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是古代东方一位哲学家的名言！你们这帮傻瓜，总是事先不打听清楚，知道一点就慌里慌张来汇报。为什么不先整理清楚！滚下去，弄清楚了马上回来报告！”

“是、是……”喽啰揉着头上的包，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溜了。

卡里克勾勾指头，示意早就站在门外不知所措的女佣进来清洁房间。他仰着窝到大皮椅子里，将双腿交叉着翘上桌面，随意地问：“无幻，这件事你怎么看？”

抱着长刀，肃立在椅侧后的霞无幻恭敬地一弯腰：“大人，我觉得苏芳苏暮两姐弟不像是这么容易就逃跑的人，此事必有蹊跷。”

“有道理，”卡里克揉着下巴考虑了一阵，“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限你三天，给我调查清楚。去吧，无幻。”

“是！”

霞无幻深深一鞠躬，忍不住咧了咧嘴，露出苦瓜脸色。

这种事情怎么查？他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多嘴，恨不得自抽两个嘴巴。早知道顺着那喽啰的话说就行了，何必独出心裁。每次只要牵扯到苏暮，必然没有好事。说心里话，他一万个不乐意再跟那俩姐弟扯上关系。但现在卡里克是BOSS，又开了三天限期这种定时任务，不得不接啊。

思虑再三，霞无幻决定先去找那个喽啰打听打听。看他是真知道点什么，还是听到点风声就忙不迭地赶来报讯。

楼下是警卫室，通常喽啰们没事干的时候，都在里头聊天打屁。霞无幻走进房间，一眼就看见刚才那个喽啰。“苏暮要逃到外域，这是真的？”他把喽啰带到外面，仔细盘问。

刚被卡里克训了一通，喽啰似乎有点不敢开口。“其实我也是听来的，”这家伙畏畏缩缩地说，“具体情况，真不太清楚……”

那一刻霞无幻真恨不得抽那喽啰两嘴巴：道听途说你就敢来报告，专门给我挖坑是不是？他强压怒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点：“你怎么听来的？在哪里，听谁说的？”

最后他还是没能压住怒气，暴戾尖锐的声音吓得喽啰直缩脖子。“别打脸，”那孙子捂住整个下巴，战战兢兢地说，“是昨天在哥利雅和坎塔基那。当时大家都喝了不少，互相吹牛。有个佣兵就神神秘秘地说，最近满城被通缉的那两姐弟正在出高价雇人，据说是要去外域。我问他，要去外域哪里？那死佣兵也不肯说，只是指了指南方，一副神秘得要死的样子。我、我真的就只知道这些了。”

“告诉我那佣兵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反复逼问了几次，霞无幻确认再也榨不出更多了，才放过那喽啰。

根据收集到的情报，这个在酒吧里大嘴巴的佣兵有个绰号叫黑公牛，是个没有挂靠的自由佣兵，平时就在下城区的黑市接散活。霞无幻决定不要打草惊蛇，而是悄悄地和他见一面，看看能不能掏到点真东西。

小店外风雪侵蚀的招牌架上，“哥利雅和坎塔基那”几个铁皮字随风摇摆，发出“哐啷哐啷”的撞击声。

霞无幻抬头看了看招牌，抬腿正要迈过门槛，他身后的喽啰忽然说话了。“或许咱们不该来，”这个瘦弱矮小的黄毛年轻人畏畏缩缩地说，“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今天不是个幸运的日子。我觉得，咱们回去多带几个人手会比较保险……”

对这种唯心论的神怪说法，霞无幻向来都是嗤之以鼻。“你知道苏暮的消息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他不顾喽啰的阻拦，坚持走进店门，“连找个佣兵问话都不敢，你他妈还能干点啥？怕的话，你就留下来给我看车，反正我要进去。”

“有埋伏怎么办？”喽啰竭力劝阻，“最近下城区不太平。上次兄弟们活儿做得太过火，把杂货店那女的弄死了，听说苏暮扬言要报复。”

“笑话，这里还是不是大都会管治下的地盘？敢报复就来啊，让他们试试。”霞无幻按一按腰间长刀，堂堂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