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暠会不会有问题，我想这已经不是问题了，当唐军退避十里，让开谷口的通道，目送着龙虎山的一众道士浩浩荡荡离开时，我看见他们的眼中都是屈辱的神色。其实这事很莫名其妙，本来就是他们高层之间的事情，他们和龙虎山的道士八成也没有什么天大的仇恨，大不了就是被人骗了算命钱而已，用不着打出脑浆子来，由此可见唐军对于上级的命令还是很遵从的，已经深入了骨子里了。

我知道，当龙虎山的人都走完，李暠想要把士兵们的这种憋屈转移到我的身上，那几乎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问题就在于他愿不愿而已。不过没关系了，就算他上杆子愿意，我也不在乎，马上北魏就要打过来了，除非你李暠这个时候还有兴致来对付我们轩辕门，要是那样的话，至少被我约束的龙虎山果断就会出手。

我捅捅柯苛刻：“混得不错啊，你看，堂堂一个越郡王，被你一瞪，什么都听你的了。”

柯苛刻遗憾地摇摇头：“不瞒你说，李暠还算是我的弟子，当年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四处拜师，武学这一道拜的就是我，当然，除了我还有几个人，可是现在大部分都死了，活着的也没有你老哥我混得这么好，他不听我的听谁的？”

我了然了，这么说柯苛刻就是李暠最后的武力底牌，他必须得牢牢抓着老柯，绝对不会在对付龙虎山这种问题上得罪了柯苛刻，毕竟龙虎山和丐帮的势力分量，是个思维正常的人都能比较出来。

看着那一袭袭藏青色的道袍飞也般从我们面前逃出去，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其实这一站，李暠只是吃了个小亏，无伤大雅，龙虎山却是真真切切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虽然他们大小也算是大势力了，但面对数万装备精良严阵以待的唐军，他们简直就像是被成人殴打的小孩子一样，硬拼下去，就算张天师以及少数几个紫衣道士能全身而退，其他的人也必定会葬身于此。真到了哪一步，龙虎山基本上可以说就从江湖中除名了。也不知道那位六皇子是怎么想的，这一点上我觉得老李家的几个儿子都是白痴，居然还只有李暠聪明一点。

龙虎山的队伍走了大半，突然向我们这边过来两个人，一个是张天师，一个是玉贞，他们两个来到近前，先是看了一眼远远的李暠和何芸汐，然后向我和柯苛刻深深一揖，张天师道：“柯帮主，姬掌门，不论我们之前有怎样的过节，今天二位确实是我们龙虎山的救命恩人，尤其是姬掌门，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必定会做到，这场战争期间，不管你能否说服六公子，我们都不会介入其中，皇室之间的斗争不是我们这些江湖宗门所能承担的。今天我欠二位一个人情，以后二位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但凭吩咐，只要符合江湖道义，我龙虎山倾尽全力也必然会鼎力相助！二位，张某就此别过，山高路远，得闲饮茶！”

我向他挥挥手，玉贞也过来向我微微一笑，说：“姬掌门请好好保重，以后如果有时间，欢迎来我龙虎山上指教，但尽量不要再动手了，我龙虎山未必够姬掌门三招五式的。”

我也微微一笑，知道他说的是我先前弹指间挥退张天师十二化身那事，那时候我的状态很特殊，世界在我的眼中都只是一条一条的彼此关联的脉络，后来我到柯苛刻面前时这种特殊的状态就消散了，所以才险些被他一巴掌打死。柯苛刻看了看玉贞，又看了看我，等到他们都回到本身的队伍当中，跟随者最后一批人离开现场，才笑着说：“玉贞真人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你虽然本事不差，但面对龙虎山还是缺些底蕴的，她这么客气，你小心有诈啊。”

我感到一丝暖意。柯苛刻这个人，虽然胆子有些小，喜欢疑神疑鬼，但本性还是个好人，这从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时候我们都被唐秋芷的暗器堵在了房间里，他不但没有想过把我顶出去挡暗器，而且还好几次瞅准机会催我走，后来更是为了救我师父姬汤而组织大队人马奔袭统万城，虽然在那一战里发挥的效率不高，但这份人情是需要铭记的。

何况，我揍了他弟子一顿，还把他的大弟子拐到了我的轩辕门里当长老，他不是连个声也没吭吗。

“对了。”柯苛刻猛地一拍脑袋看向我：“你都是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我徒弟过不去？你知不知道小宫回来都自闭了，我好不容易教出一个陈博，你过来一掺和，就变成姬搏了，咱们哥们归哥们，一码事还是要归一码事吧，你怎么个说法？”

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龙虎山的人离开后，卫九湟的人几乎是咬着尾巴赶到，远远就看见我和柯苛刻两个人横在唐军阵前。卫九湟二话没说，吹起一声尖锐的唿哨，接着向我一指，从他背后，二十多头一人大小的凶狼在一头人熊一般的巨狼带领下，向着我杀气腾腾扑了过来。

柯苛刻目光一凛然，挡在了我的面前：“喂！住手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卫九湟耸耸肩：“我没动手啊，你可以和那些畜生说，看看他们听不听你的。”

柯苛刻抬起手：“信不信我都给你拍死喽？”

卫九湟摊手：“悉听尊便。”

柯苛刻右脚向后一退，双手一划，身前就出现了一团盘旋的青龙。我伸手拉住他：“别急，我来。”

柯苛刻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行，那我就看看兄弟这二十年来又修炼了什么神功！”

我嘿嘿一笑，背着手站在疾驰而来的狼群面前，向着卫九湟微笑。我的泰然自若显然感染了卫九湟，他也呵呵笑着，笼着手，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下一刻，一头巨狼嗷地一声扑到我面前，一头撞在我的胸口，巨力直接把我撞飞起来，那头巨狼扑在我身上，我们一人一狼在地上滚出二十多步开去，爬起来之前，我隐约听见柯苛刻一声惊呼，然后一条腥臭腥臭的舌头就把我舔了个满脸涎。

我一把按住它：“够了啊！给我坐下！”

扑通一声，一大坨肉就坐我面前了，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血盆大口咧开，那条红巾一般的舌头歪在嘴角，滴滴答答往下滴口水。这厮的尾巴都摇出幻影来了，尘土飞扬。

我伸出手揉着坐着比我还高的巨狼脑袋：“小强，我说你特么这两年都吃了啥啊，长这么大！”

那厮的喉头挤出一阵阵撒娇的“嘤嘤嘤”。

这货就是小强，我早在半山腰上就看见他了。

小强身后还跟着十多头凶神恶煞的大狼，一个个身上都伤疤纵横凶神恶煞的，扑过来的时候一头赛一头的凶狠，估计是这方圆几百里各个狼群的头狼吧，结果扑过来看见小强一副流浪狗见了前主人的表情，脚步刹都刹不住，扑通扑通在我面前摔成了一大片，就好像我的面前有一面透明的墙壁一样。

我都没瞥他们一眼，挠着小强的脖子，痒得它一阵哈哧哈哧喘粗气。

我说：“你特么出息了啊，这么多小弟，你这是来找我的还是来吃我的来着？凑过来点，不知道自己个儿大啊，你这么大小心得糖尿病啊！”

小强矮下身子凑过来：“嘤嘤嘤嘤嘤！”

卫九湟站在我面前，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