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月X日

弱肉强食，除了这个词我已经无法找出形容的方法。

听到少年在艺术馆为我讲起的过去，我简直无法相信我自己的耳朵。曾几何时，传说也好，典籍也罢，处处都在为神明的成就歌功颂德。即便我之前对神明信仰并不感冒，但我无法把这位爱和我偶尔拌嘴还有些小报复心的少年和一只杀戮的怪物有所联系。

“我不相信！”昨天我甩下了这句话，翻遍了家族里面所有的典籍，找不到一丝只言片语印证少年对我说的过去。

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天，我在书海里破纪录的待上了二十个小时，直到最后一本翻遍我也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少年没来那里找我，我记得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我抛弃他一个人匆匆离开。

这不是真的吧，一定，绝对！我暗示自己，欺骗着之前听到的故事是假的。

我听到自己身旁有东西掉落的声音，那是一本蒙尘的残本，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神送荼毗》，和雕像一样的名字。我踏着凳子，向书本落下的上方寻去，在柜顶上的灰尘，正好留下了这本书的轮廓。

书中讲了少年昨天和我讲的故事，只是更加详细。

在神明时代，世界最高的意志完美戒律在缔造神明时偶尔会犯难，它想做的一种神明有时会不自觉多做出一些版本。

神送荼毗作为掌握语言力量的神明蓝本出生，兄长代表执行的铁律，暴躁，冲动，有着极强的行动力。弟弟代表着执行的变通，机智，慧灵，安静，懂得谨慎和把握时机。

神送荼毗原本是一个整体，但由于性格产生了冲突而造成了裂变，分化成了两个不同性格的同胞兄弟。

颂神只能有一个啊，完美戒律很讨厌头痛的问题。于是它让兄弟二人用实力决定，缠绕着的蛇尾在决出胜负前永远不会解开。

从那天起，这对兄弟手持镰刀和斧头没日没夜的纠缠打斗。神明时代并没有太多的人类和生灵，两兄弟的战斗没日没夜的打了近百年。

他们并不懂什么手足情谊，只知道如果不杀死对方自己就永远不会自由。两个人都只是为了不被杀而反抗罢了，但凡是活着的生命，总得为了自己可以更久生存下去去伤害别的生灵。

这场斗争打了整整221年，在第221年的最后一天，弟弟终于砍下了兄长的脖子。蛇尾解开了，红色尾巴的兄长惨叫着落下了深渊。沐浴着兄长的鲜血，蓝色尾巴的弟弟有了人类的双足，并被同时加冕为颂神。

而那坠入深渊的兄长和其他被淘汰下来的神明候选者成了被世人唾弃的怪物。

坠入深渊前，兄长对弟弟发出了恶毒的诅咒，“我要你一辈子孤独，再不得有人陪伴！你想当颂神，就永永远远当吧！你为在乎的人落泪时，我会将那个人亲自拉入深渊！让你的心万劫不复！”

X月X日

我昨晚很晚才在翻来覆去中睡稳，我懂了，全都懂了，为什么少年要忍耐那几滴眼泪。

我想要向他道歉，不知道他会不会收下我这份迟到的歉意。他并不是故意要做一切的，毕竟他也有一半的可能会被兄长杀死。为自己而活合情合理，这根本挑不出任何错误。

最近大人们好像在关注时局的动荡，听说爵禄皇室要被推翻，谁知道呢？我不关心这些，王朝变换的战火烧不到我们这种鸟不生蛋的边陲小镇。

X月X日

这是我去找少年的第二天，他昨天没在最爱待的湖边。我想他可能被我伤害到了，不愿意出来见我。

可是我还是要去找他啊，是我对不起他在先，是我欠他一句道歉。我分明只是个对他遥远过去而言的外人，有什么资格拥有评头论足的权力。

外婆的烟火做好了，明天就可以燃放。我得去把这个消息带给他，哪怕他今天也没出来见我。

他真的生气了吧……

X月X日

外婆的烟火徐徐在这天夜晚上升，几秒间瞬时爆裂，在转瞬的璀璨绽放后散落四周。这是祭祀的第三个仪式，这个仪式落地，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没来吗？我在四周找着期盼的身影。然后失落的低下头，我是个大笨蛋，明明答应着要帮颂神分担孤单的啊！我这样岂不是比外婆还要过分！

最后一抹璀璨的光芒消失在了无边的天际，外婆最后存在的痕迹彻底散落在了这个带给她幸福的世间。

“慧，你就是个超级无敌大白痴！”我骂着我自己，情绪难以抑制。

“又剩下我一个人了，可恶！”我轻捶着自己，眼泪不争气的滚落。

“前面那句我非常赞同，后面的就算了。”熟悉的身影和扯着鬼脸的少年贴在了我流泪的脸颊前。“怎么又哭了，果然是小女生啊。”

他本以为我会反驳他，在瞬间的错愕间，我把他抱在了怀里，嚎啕大哭。

少年的身体有体温也有触感，这不是凡人的灵体该有的。

“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出现我面前了。”我抹着鼻涕，这样子绝对难看极了，我能够想象的到。

“的确有这个倾向来着，可我是神啊，怎么能和凡人一般见识呢？”少年说道，“而且啊，我们还有约定不是吗？”

“什么约定？”

“你昨天在湖边嚎的啊，谁不来谁小狗。”少年得意的说，“本来想要你失足落水洗个冷水澡，但后来想想算了，总不能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得上重感冒吧。”

果然，不管是神是人类，男孩子有时候就这么让人讨厌！我踹了他一脚，对着少年的胳膊，我打，我咬。用尽小孩子耍泼的样子来可笑的报复着。

X月X日

少年对惹哭我有点后悔，看着我眼圈肿了一天。他给了我一个优惠方案，他允许我对他以后再许三个愿望，按他说的，这是神明的大开恩，凡人要记得感谢。

送走了外婆后，父母变的有点奇怪，他们的意思好像不太赞同我继续当巫女，说什么担心我有危险的样子。

不过他们只算偶尔提起，不算太严厉的反对，我暂时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成了巫女的我暂时告别了学校，我余下的时间就是和少年无聊插科打诨，这是唯一可以排解无聊时间的机会了。

这是我们聊的最多的一天，他对我说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都是神明之间的事情，比如管死亡的梅洱维斯是吃不了热可可的猫舌，管梦境的清君和管时间的神是茶友，清君总抱怨时间神品味独特，时间神一被戳这个痛点就拿清君的闷骚说事。其中最特别的神叫孽种，他是最初的神，也是唯一用人类身份轮回的神，有趣的是他的性别和种族是随机的，有次据说他还投错胎误打误撞变成了一只树懒。

还有现在龙族时代的这些龙啊，也是不怎么正经。比如现在东龙族闹中年危机的白色帝王，据说女儿离家出走后，一直好不开心的样子。

我还透过他知道了，有巫师的地方不光是我们这里，还有个叫落日塔的地方，那里的巫师个个奇葩到不行。在那里，你很难保持正常的逻辑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