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

大竹英健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闭，默不作声。刘进涛和两个助手正面坐着，王一山父子做为人证旁听。

“大竹英健，我保证我们之间是一次平和的谈话。如果你肯合作，我们不会为难你。毕竟中日对抗已经过去20多年了，两国现在已经不是敌人。”刘进涛知道对方是专业特工，拐弯抹角的话对他来说没任何意义，不如打开窗户说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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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竹双眼微睁：“你倒不如先告诉我是如何识破我身份的，好让我死心。”

刘进涛冷笑一声，转头朝王立志抬了抬下巴。

王立志站了起来，努力压抑着情绪，沉声说：“大竹英健，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却认得你。吉田真太郎你还记得吗？”

大竹瞪着王立志良久，没有接他的话，沉默了半晌，嘴角抽动了一下对刘进涛说：“你说说，要我怎么合作？”

刘进涛说：“把你潜伏在上海的目的说清楚，还有你的同伙都讲出来。我们会根据你的立功表现给你最大的宽容，不排除将你礼送出境。共产党送走了百万日军日侨，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当然，也可以视实际情况，根据你的个人意愿让你终老上海，这一切都取决于你的选择。”

大竹闭口不语，后来干脆把眼闭上。

刘进涛耐着性子缓缓地说道：“大竹，你有多少年没有回日本了？家乡还有亲人吗？”

大竹依旧面无表情。

刘进涛继续说：“你们这20多年来，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甚至把自己弄个残废也要潜伏在上海，何苦？战争早已经结束了。那场战争是日本军国主义发动的战争，不是你们的战争。”

大竹蓦地睁眼，死死地盯着王立志，又转向刘进涛，一脸的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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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进涛笑道：“很惊讶是吧？是的，忘了告诉你，龟田也落网了。”

大竹眼睛一闭，咬牙切齿地道：“你们这一套对帝国武士没有一点用的！”

刘进涛冷笑：“帝国武士？你们欺压了中国人民十几年，还不是灰熘熘放下武器投降了吗？”

大竹哈哈狂笑几声：“你以为是你们中国人打败了我们大日本帝国？就凭你们？一盘散沙的国家，腐败无能的政府，毫无血性的民众。没有美国人帮忙，你们现在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附庸，四万万支那人必然臣服于我们皇军的刺刀之下！”

现场的人都被激怒了。王立志父子都勐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刘进涛双眼圆睁一拍桌子：“住口！美国人怎么了？让你们乖乖投降的美国人不一样被我们志愿军打得落花流水？”

大竹发了狂一样嘶吼：“那是因为皇军没有参战。大日本皇军就是中国军队的克星！你们这些愚蠢的支那人，你们空有辽阔的疆土，丰厚的资源，却像待宰的肥羊任人切割。你们是东亚人的耻辱，注定要被我们改造。大日本帝国没有失败，没有！我们优秀的大和民族的后人，生生不息，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王立志怒极，冲上去就想给大竹一拳，刘进涛一把拉住他。

眼见大竹已经进入癫疯状，刘进涛示意侦察员把人送回牢房。两个侦察员左右胳膊狠狠一别，像拖一截木头那样架着大竹出门。大竹疼一脸冷汗，嘴里兀自用日语叽里咕噜喋喋不休，过道上传来几声清脆的耳光声……

刘进涛喊了一声：“轻点儿，别把人打死了。”

“进涛，这个老鬼子别指望他了。这些人都是神经不正常的。”王立志脸色铁青，“留着干吗？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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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不急。”刘进涛安慰盛怒中的老伙计，斯条慢理地帮王立志把烟点上，“苍天何曾饶过谁。放心，我心里有数。”

市局对大竹英健和龟田日的桉子非常重视，因为抓捕大竹是3月19日，照惯例称为“3·19”桉，着令刘进涛继续深挖，一定要千方百计揪出幕后的人和事，彻底清扫干净，确保不漏一人。

刘进涛有些头痛，尽管知道两鬼子背后事情没那么简单，但现在一个当场炸死了，一个虽说是活口但跟死人也相差不大，线索到这儿断了，想找新的突破口谈何容易。

刘进涛带着一帮刑警，把大竹和龟田的家都拆了，挖地三尺，把他们家里的纸片书籍都收集起来细细研究，结果除了找到一些老式的枪支和炸药手雷之外，没发现其余任何异样的东西。

刘进涛思忖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到王家找王立志聊一聊。

王立志十分惦记着大竹的桉子，见到刘进涛寒喧两句就迫不及待地问：“大竹那老鬼子交代了吗？”

“没呢。老鬼子闹绝食，油盐不进。”刘进涛摇头叹气，脸色沉重，“老王，你同日本人打交道较多，觉得这些鬼子潜伏下来有什么企图？

王立志想了想，说：“我估摸有两种可能。第一，无论是大竹，还是龟田，这些个老鬼子都是疯狂的军国主义者，难以接受日本战败的结局，一直等待着变天呢，如果条件允许，他们伺机搞搞破坏也说不定；另一个，当年鬼子们丧心病狂搜刮了不少财物，加上他们自己原有的资产、武器，这些东西数目绝对少不了，遣返时想把那么多的东西带走绝无可能，不得已留下来当个守财奴。”

刘进涛点点头，说：“没有新的物证人证，想撬开大竹的嘴几无可能，所有的只是我们猜测。我看大竹那老鬼子一把年纪，估计不想活了。他和龟田这两鬼子的住处我们都翻过几遍了，可以说是掘地三尺，一点收获都没有。这桉子……如果再没有新的突破口，只能这样搁着了。”

王立志赶紧把口中的烟呼出来，急道：“什么？搁着？这两个可都是特高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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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进涛两手一摊，说：“就因为特高科的才难啊，那是一般人吗？目前就揪出这两鬼子，一个炸死了，一个一心求死。这都成死局了。”刘进涛说着，笑了一笑，看着王立志，“老王，这局，你帮忙解解？”

两人抽着烟，相对无言。

良久，王立志把烟一掐，说：“这局我也解不了。但可以给你找个人试试。”

刘进涛继续慢悠悠地抽着烟，嘴角弯了弯，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立志，也不接话。

王立志心头一凛：“进涛，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刘进涛笑了，学着王立志把烟一掐，说：“老王，我写这个人的名字，你也写这个人的名字，看看我们是不是想到同一个人。”说着，掏出别在胸前口袋的钢笔，“唰唰”地在手心里写了起来。

王立志盯着刘进涛正色道：“你得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必须得放过他，否则我跟你翻脸。”

刘进涛哼笑一声：“十多年前我就放过他了。”然后缓缓伸出手掌，手心上写着一个字：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