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吴全有驾着老瘸来拉菜。王一山跟着吴全有半步不离：“老班长，团部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吴全有说：“没啥消息。怎么，想回了？”

王一山说：“闷得慌。班长，给我弄点子弹吧，没事我打打枪也好。”

吴全有知道王一山猴子屁股坐不住，不给他整点事情干保不定会惹出别的幺蛾子，想了想说：“你那‘大前门’还有吗？我拿去帮你张罗一下。不敢保证啊，我去试试。”

王一山马上笑嘻嘻地塞过几包烟。

第二天，吴全有来了，给王一山带了一个木制弹药箱，牛皮纸包着黄灿灿的子弹。吴全有悄悄地对他说：“连长特批的，给了你400发。那烟连长不要，我给文书了。还有啊，连长说了，带枪不能出农场，注意安全。别给他惹祸，要不他要收拾你。”

王一山说：“知道知道。哪能给连长惹祸呢。”

吴全有还是有些不放心，说：“不行。我得跟老翘交代下，让他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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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翘看到那一盒盒子弹，裂开嘴笑：“哦嗬，王一山，你小子可以啊。看来连长是把你当特殊人才了。不瞒你说，我以前去要过子弹，被连长骂回来了。说我一个种地的打什么枪。”

王一山一边擦着枪一边大言不惭：“班长，我这以后要去师部去军区给咱们特务连抢红旗的，这功夫可不能搁下。”

“你小子尽吹牛。100米半身靶10发卧姿打多少？”王一山身上那股自信劲儿，老翘很喜欢。

“基本95环以上。”

“六练习打过吗？”

“打过。”

“还行。跟刘向东比过吗？”

王一山举起枪，瞄了瞄：“比过几回一练习，平过没赢过。”

老翘笑笑：“你小子，有前途。要把他比下去，你就能去师里了。”

王一山有了枪有了子弹，整个人立刻精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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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一个五公里。再跑到河边练拳，意拳、擒敌拳一套嘿嘿哈哈练下来，下午就练习瞄准，有时候也帮帮厨，日子过得充实多了。

二沟子农场依山傍水，河边经常有山鸡出没，一大早起来跑步，偶尔会从小河边、菜地里扑棱扑棱惊起几只山鸡，菜地里有时候也会飞来一群斑鸠，跑出几只野兔之类的，被王一山撵得到处跑。

这天下午，王一山练了会儿瞄准，就扛着枪去找山鸡和兔子，准备大开杀戒。

但是很快，王一山就发现与电影里看到的打猎场景大不相同。他根本看不清猎物潜伏在哪里，直到不知不觉走近，山鸡们好像从地里冒出来似的扑棱扑棱飞起来，一落地，又不见了；等人一接近还差个几十米，山鸡“咯咯咯”又不知道从哪个草蓬里飞出来，总是隔着点距离。王一山浑身大汗气得直骂娘。王一山没打过猎，他不知道这时候由于季节和植被的问题，山鸡落在地下不显眼，还被菜叶子和植物挡住，只有秋天草色枯黄，冬天满地白雪，或者菜地都收割的时候目标才会提前发现。

王一山拎着枪跑得满头大汗，一只山鸡都没打到。碰上两只暴露在草地上的斑鸠，被他“砰砰”两枪收拾了，兴冲冲跑过去捡起来一看，都打成了一团烂肉，根本没法吃，只得悻悻作罢。

王一山失望极了，挫败地坐在河边休息。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个老头儿正在钓鱼，看着王一山，冲着他龇牙笑笑。

王一山认出他就是住在那个小院的董老头，大喇喇地一屁股坐过去，扒开那老头的木桶瞧了瞧，里面有几条板鲫和几条小鲤鱼：“哎，老头儿，水平不错啊。晚上有一顿了。”

董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打了几只了？”

王一山想到自己的狼狈样肯定都被这老头看了去，有些不好意思：“唉，这兔子没看见，山鸡又太狡猾。不好打。”

董老头乐了，问：“有烟吗？”

王一山递给他一支，把两人的烟点上。

董老头说：“大前门，不错。不是山鸡狡猾，是你这水平不行。这个季节打山鸡，可是有讲究的。”

王一山一听，来了兴致：“怎么个讲究法？”

“你射击水平咋样？”

“还不赖。5发子弹发挥得好能打50环。”

“卧射吧？还行。”董老头笑了笑，又加上一句：“初级水平。”

王一山对自己的枪法一直信心十足，领导的鼓励、战友表扬的话听过一大筐，现在被一老头儿说成“初级水平”，自然不乐意了：“那怎样才算高级？5发子弹打51环才叫高级？”

董老头也不恼，哈哈一笑道：“你小子油腔滑调的。我是说，你练习的是静止射击，上了战场这就是初级水平，不会瞎放枪。要打活物，你这还差得远呢。特等射击练习打得怎么样？”

王一山说：“这个我们连练得不多，连长说我们太多战士基础还不牢，瞎放枪，浪费子弹。”

董老头点点头：“我就说嘛，特等射手训练过关了，才能勉勉强强打得到活物。上战场用的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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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山一听，知道这老头儿有些本事，忍不住问：“打活物该怎么个打法？上了战场该怎么打？”

董老头说：“你屏气瞄准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瞄着你呐。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道理？战场上哪里给你好好瞄准的机会，保不定你一露头就给人干掉了。这和你打山鸡一个道理。这就是特等射手。”

王一山撇撇嘴：“百说不如一练。你露一手试试？”

董老头盯着他手中的枪说：“我真的试试？”

王一山说：“你露一手，我服气，这包烟给你。”

董老头瞟了一眼那包大前门，把钓竿一放：“枪拿来。”

王一山把枪递给他。董老头熟练地拉动枪栓，瞄了瞄准心，检视了两下说：“走，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