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预估更接近正确答案。”

也许是心情伴随事态的起伏而有些激荡，贾天点了一支烟。任凭辛辣的烟雾在肺部循环，以此来缓解躁动的血液。

“我们都错了。”赵老三并不喜欢邀功，淡淡道。“他比我预期中还要强大。”

“我计算了。他一共打垮一百零九人。”贾天喷出肺部的烟雾，说道。

“他还可以继续。”赵老三沉声道。“如果那帮废物没有退缩。”

“每个人都会对足够强大的事物心生畏惧。”贾天善解人意地说道。“在他的面前，这群打手毫无反击的余地。”

“这不是退缩的理由。”赵老三淡漠道。

“幸好。你二哥出手了。”贾天神色微妙道。“要知道，他可是白城除了赵爷之外最能打的。”

赵老三就是赵老三。

赵老二也只不过是赵老二。

只有赵甲子，才够资格让位高权重的贾天称呼一声赵爷。而事实上，白城许多显赫人物见到年近中年的赵甲子，总会客气或尊崇地道上一声赵爷。

“我记得你刚才说我二哥没必要出现。”赵老三面无表情地揶揄道。“还认为这样的安排太保守。”

面对赵老三的挖苦，贾天的表情颇为不自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缓缓说道：“我也记得你刚才说赵牧只可以打一百个。但韩云已经打了不止一百个。”

“这是最保守的估计。”赵老三理所当然道。“而且，我上次就和你说过，打人和杀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一个三十岁的成年男子可以把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打疼，打哭。但如果这个十三岁的少年敢杀人，又或者杀过人。你猜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更何况，我二哥可不是十三岁的少年。”赵老三极为自信地说道。目光明亮。

贾天表情一滞，终于幽幽说道：“在校门口当众杀人，影响始终不好。”

“在白城，谁会因为我二哥杀了一个人而大肆追究？”赵老三极为猖狂地说道。

贾天微微一笑，点头道：“的确。”

杀人分为很多种。意外就是最典型的分类。而意外往往也有多种解读。多解读几次，赵牧就成了围观的路人。也许他还试图阻止悲剧的发生，只是没有成功。

这就是权钱人物的世界。正义与仁慈通常只出现在他们身上。穷人？社会真的不太允许穷人去彰显正义，即便有，也经常被人误解。

宋浩然看得出充当自己贴身保镖的赵牧动了杀机。对此他毫无异议，和赵牧一样，他也希望韩云快点从自己的视线消失。这个忽然出现并严重打乱自己生活和心情的家伙实在令人讨厌。甚至在某些时候，比马军还要令他心烦。

赵牧像一头猎豹窜向韩云。他那双平淡的眼眸在出手的一瞬间阴森可怖。浓密的杀机盈满全身！

他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平平无奇的戒指，只有极少人知道，一旦他紧握成拳，并悍然发力。那戒指背部便会凸出一根尖锐的钢针。不管是击中对手的胸膛还是咽喉，都足以致命。

这枚戒指帮他杀了不少人，许多还是战斗力远胜于他的高手。但又有什么关系？就像他和赵老三如出一辙的思维，打得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有资格活下来。

咻！

赵牧如同一道光影逼近韩云，在二人的距离不足一米时，赵牧右手猛然发力，中指上的戒指咔嚓一声伸出一根钢针，在空中闪出一道阴柔光影，闪电般刺向韩云咽喉！

身形如魅，悍如奔雷！

赵牧不愧是名震白城的超级打手。他的综合实力远不是赵老三可以比拟的。而那细腻阴险的心思，也足以让不少缺乏临场经验的高手吃亏。

轰隆！

赵牧铁拳打出，罡风劲猛！纵使没有那钢针的协助，单凭这一拳，也足以打得韩云毁灭性毁容！

“卧槽！”

观战的苏小朵一声惊呼，咬牙道：“卑鄙小人！”

“韩兄弟处境不妙。”秦雄眉头深锁。

沉默的韩云在赵牧铁拳挥来之时终于动了。

他的表情不像方才那般平稳。深邃却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有异色闪现。仿佛是——被人触怒了！

但见他左脚往一旁挪了一小步，气息沉稳如山。紧接着，在钢针悍然刺来之时，他微微侧身，右脚猛然发力！

砰！

钢针没能刺中应变能力极强的韩云，韩云蓄势待发的残暴一脚却踢在了赵牧右手手腕。

咔嚓！

盛怒之下的韩云毫无保留，那裹挟风雷的一脚猛然踢中赵牧，竟是当场将他右臂踢折！

“唔——”

近身便受挫的赵牧心头一惊，正要忍痛拉开距离。却发现韩云那宛若恶魔般的面庞骤然贴近。不等他做出反应，左膝毫无征兆传来一阵钻心剧痛。

扑通！

膝盖骨的粉碎性爆裂迅速让赵牧失去平衡，一个简短的踉跄之后，他单膝跪在了地上。满脸的屈辱与不甘。而不为人所知的眼眸深处，则流露出惊愕的恐惧。

这份恐惧，这个世界上只有大哥曾给予过他。但如今，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让他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赵牧跪下了！

硬生生地跪在韩云脚下！

不止是早已肝胆俱裂的打手，不止是办公室内指点江山的二人，就连宋浩然在一瞬间，内心深处也泛起一抹荒诞的后悔！

是的。后悔！

不该惹这个魔鬼的悔恨！

没有人出声，亦无人敢上前一步！

些许吓破胆的打手已退至马路对面，尽可能跟这个恶魔拉开距离！

赵牧屈辱地跪在地上，他的身躯因疼痛和不甘剧烈颤抖着。他很想起身，也凭借过人的毅力用一条腿支起了如灌铅般沉重的躯体。然而就在他打算像个爷们一样把脊梁骨挺直的时候，韩云残忍地剥夺了他最后的机会。

咔嚓！

异曲同工的爆破声响起。

赵牧再次跪在了地上。这一次，他双膝落地，沉沉地跪在了韩云的脚下。甚至因为缺乏借力的平衡点，他的前额重重磕在韩云脚下。像是对韩云顶礼膜拜。

不甘、屈辱、绝望，一股股沉沦的情绪纷至沓来，充盈赵牧颤抖的心脏！

他知道，从今日起，自己再也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他更加知道，宋经纶不是一个收养废物的慈善家！他辉煌的一生也许在今天就画上了句号。

“你知道吗？其实你很幸运。”

忽地，耳畔响起韩云那冷漠到骨子里的声音，低沉而无情：“我曾经见过很多人生不如死的表情，他们迫切希望终结自己的人生，但没人可以帮他们，包括他们自己。我想，在他们临死的那一刻，最后的心理活动不是遗憾，而是解脱。”

“他们和你一样，都曾经试图杀死我。”

“所以我说你很幸运，因为你遇到的是现在的我。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已经金盆洗手。而是你挑了一个不太适合杀人的场所。”

“下次，我不敢保证你还能这么好运。”

韩云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地走向下一个目标。

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宋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