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浩然的手心渗出了汗珠，一片冰凉。

在韩云以一敌百震退那群凶神恶煞的打手时，宋浩然更多的是生气。生气这群垃圾的废物表现！

但现在，当赵牧被韩云废了双腿之后，宋浩然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有忐忑，有紧张，还有——恐惧！

没错。任何人面对韩云这种粗暴残忍的男人，第一个反应都会是恐惧。区别只是有人表现在脸上，有人只在心中蔓延。宋浩然从小接受的教育异于常人，所以他的隐藏能力比一般人高明。但尽管如此，他的手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渗出了冷汗。双腿有些发软。

朝自己走来的男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他怎么敢废了赵牧！？

他到底知不知道赵牧的大哥是谁？

他又是否知道赵甲子究竟是什么人？

他一定不知道！

否则他绝不敢废了赵牧！绝不！

啪嗒。

众目睽睽之下，韩云点了一支香烟，空中最后一抹残阳挥洒在他脸上。仿佛涂了一层触目惊心的鲜血，令人惊惧。

行至宋浩然面前，韩云微微眯起双眸，笑了很诡谲。

宋浩然兀自保持冷静，却掩饰不了眼中溢出的慌乱。他终究只是一个十八岁的高三学生，哪怕他的舅舅是白城独一无二的宋经纶，哪怕他拥有与年龄不相符的城府。可他的对手，是令世界震惊的刀锋一号。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暗黑战士。

“其实我和你无冤无仇，撑死了在课堂上出了一次风头。”韩云平静道。“而你，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心眼太小了，格局也不大。”

“也许你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怕你，任你凌辱。”韩云继续道。“所以我躲了你一次，不仅没让你见好就收，反而越战越勇。似乎不把我打残打垮，就不能彰显你的霸主地位。”

“世界很大，你只是井里的一只蛙。还是癞蛤蟆。”

“原先，我以为同学之间是可以有矛盾成见甚至大打出手的。但我从没想过会上升到殊死相搏。这个现象有点冲击我的三观。”韩云眼眸微垂，遂又仰面道。“我躲你，一是不想和你把矛盾升级。二是希望安静生活。但你不给我机会，还把我逼上了绝路。所以——啪！”

响亮的耳光在紫金花双王之一的宋浩然脸上响起。

所有人都被韩云残暴的手段震住了。甚至颠覆三观。

你可以打残赵牧！

因为赵牧的大哥再厉害，也只是姓赵！

但你不应该打宋浩然！也不能打！

因为宋浩然是宋家人！是宋经纶名义上的亲外甥！

宋经纶是谁？

白城一手遮天的土皇帝！一个喷嚏能让成千上万人提心吊胆一个月的恐怖存在！

所以——

“我打你，你服不服？”韩云平静地问道。

宋浩然没有出声。

他那张英俊非凡的脸庞上浮现五根触目惊心的手指印，身躯因巨大的羞辱而颤抖。但他的眼神，反而愈发沉着：“不服。”

啪！

第二记耳光甩出，韩云重复问道：“服不服？”

宋浩然的身躯如羊癫疯发作，颤抖得不可遏止：“不服。”

啪！

“服不服？”

“不服。”

啪！

啪啪！

啪啪啪！

宋浩然那张让曾经的学姐现在的学妹宠爱之极的俊俏脸蛋肿成了包子。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而出。看得人胆战心惊，灵魂悸动。

韩云每一次抽打，在围观者看来都是挑衅沉默中的猛虎。哪怕不当场发作，迟早有一天也会将韩云狠狠咬死。可当事人却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是一巴掌又一巴掌的甩出去。直至站立不稳的宋浩然踉跄往后退了两步，口齿不清地吐出一个字：“服——”

得手的韩云并没有丝毫的成就感，反而冷冷吐出一个字：“贱。”

他看得出来，宋经纶已经站不稳了。他到此刻才说服，也许只是怕一头栽倒更加丢人。而并非被韩云的武力所折服。所以宋浩然的服只是口服，不是心服。

但不得不说，韩云颇为惊诧于宋浩然的坚韧倔强。更加对培养出宋浩然的宋家感到好奇。究竟是何等人物，才拥有如此手段魄力？

当然，如果是朋友，韩云会十分佩服宋浩然的坚毅。但作为敌人，韩云必然将这个城府极深的年轻人列为危险目标。常年游走在死亡边缘的韩云回归都市，他允许自己拥有普通人最基本的仁慈和善良，但若是陷入你死我活的杀局，他会把低估他的人吓出心脏病！

……

苏小朵预设过许多结局，譬如韩云被暴打一顿，然后在医院躺上几个月。当然，在赵牧下黑手时大小姐的幻想毫无保留地破灭。

她还天真地幻想过韩云和宋浩然不打不相识，最后宋浩然请韩云吃一顿大餐，自己跟着打牙祭，吃一肚子油水。但这个可能性比让大小姐吃成一个两百斤的胖仔还要难以实现。

理论的可能有很多，但事实只有一个。韩云用最粗暴的手段打垮了宋浩然的所有阴谋诡计。印证了那句霸气又装逼的电影台词：在绝对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

大小姐歪着脑袋，细细品味自家这位长的不够帅，气质也不突出的包租公兼私家保镖侧脸。

嗯，就算有威武雄壮的武力值加持，长相还是难以突破大小姐拟定的及格线。气质嘛，在以一敌百那会儿倒是有几分。勉强能够掩盖长相上的不足。如果不是又穷又没品位，大小姐也许会大发慈悲地给他一个备胎机会。

“我累了。”韩云忽然说道。

“啊？”大小姐微微一愣，关切道。“是不是打累了？那咱们打车去呗。就一个起步价。”

“是脖子累。”韩云努力保持原来的姿势，解释道。“从你这个角度看，我的侧脸是最帅的。如果你看完了通知我一声，我好换个舒服的姿势。”

“——”

马军遵守承诺在指定地点等韩云。是一家档次不高，但味道不错的餐馆。不算酒水，两百块能点上满满一桌菜。当二人出现在包间时，马军满面微笑地起身相迎。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平头，脸如刀削，一身筋肉隆起，充满力量感。

“老韩。你比我预期来得要早。”马军很爽快地拍了拍韩云肩膀。遂又指了指跟随起身的平头男。“五哥。真名王五。跟古代那个大刀王五同名。”

“五哥好。”韩云笑着与之握手。掌心刚劲沉稳，是个顶尖高手。

“叫我王五就成。”王五表情有些生硬，但还是强挤出一丝微笑。看得出来，这是给马军面子。

“来，坐吧。我等你半天，肚子早就呱呱叫了。”马军一屁股坐在桌边，举杯道。“来，先恭喜你一战成名。”

韩云微笑道：“你就别笑话我了。”说罢举杯饮酒。

“能把赵牧秒杀。白城没几个人会笑话你。”王五兀自抿了一口酒，口吻平淡地说道。

不知怎么地，韩云觉得马军口中的这个五哥对自己并不友好。也不接茬，埋头吃了两口菜。

别看平时大小姐吊儿郎当，唯恐天下不乱。但以男人为主角的饭桌上，大小姐相当自持。一不当众让韩云没面子，二不多嘴多问，像个极有家教的贤妻良母。

马军打了个哈哈，只是一味跟韩云拼酒。正如他所说，就算只有一叠花生米，他也能整两斤。马军的酒量的确非凡。这才上桌十分钟，他就伙同韩云灌了一瓶一斤装的高浓度二锅头。

酒过三巡，马军见韩云在酒精的作用下慢慢放下生疏，忽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推到韩云面前道：“给你。”

吃菜的韩云瞥了一眼，是一张支票，面值一百万。不由好笑道：“我实在想不出你什么时候找我借过钱。”

“就当我借给你。”马军脸上挂着笑容，但神色有些凝重。

“无功不受禄。”韩云微微一笑，把支票推回去。“而且我不等钱花。”

“你一定用得上。”马军也不婆妈，又把支票推给韩云。“而且很快就能用上。”

“我什么时候需要花这么大一笔钱？”韩云奇道。

“跑路的时候。”马军神色凝重地说道。“去东南亚那些小国家还好。如果去欧美，你还得省着点花。”

韩云越发觉得好奇，自己才从欧洲回国三个月。别说他已经决定在白城长住下去，就算丁伯把苏小朵接会燕京，他也愿意去国外散散心，那也得白素点头才成。毕竟，上头好不容易盯住了自己，可不会那么容易再让自己消失。

两人争执不下，沉默的王五开腔道：“你废了赵牧，打了宋浩然。不管哪一条，你都有理由跑路。而且最好是离开华夏。”

韩云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的理由是这个。

事实上，区区一个富二代，一个跟废材般的所谓超级打手，打了也就打了。韩云真没放在心上。

但从马军的态度来看，自己似乎惹了一个决不能得罪的人。不由点了一支烟，微笑道：“没事，我既然敢打，就不怕麻烦。”

马军神色微变，迟疑道：“老韩，我相信你有能力。而且很强。否则你今天出不了紫金花。但宋经纶绝不是你能得罪的。”

“宋经纶？”韩云默默记下这个名字，打趣道。“他是白城一把手？”

马军苦笑摇头，浑然不似学校那般爽朗，说道：“他不从政，但放眼白城，没几个人敢触他眉头。”

“土皇帝？”韩云微微眯起眸子。

“可以这么说。”马军点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韩云真诚感谢。他和马军不过区区几次几面，但这个身份地位同样不俗的小王爷从初次见面就替自己出头，绝对称得上仗义。宽慰道。“也许宋经纶只认为是学生之间闹矛盾，他身为家长，未必会出面。那样显得器量太小。”

王五抽了抽嘴角，主动举杯道：“我敬你。”

很明显，王五对韩云生出了好感。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

马军见韩云态度坚决，却也是点了一支烟，无奈道：“我把五哥喊来是想连夜送你出城，有他在，起码在白城你不会遇到太大的阻碍。现在看来你是铁了心不走？”

“白城这么多美女，我怎么会舍得走？”韩云露出一个男人才懂的会心一笑，不过他表演痕迹太重，怎么修饰也不像万花丛中过的不羁浪子。

马军大笑：“成啊！一会吃了饭我带你去逛逛！咱白城号称不夜城，夜生活比白天丰富多了！”

不等韩云兴致勃勃答应，憋了半天没出声的大小姐严词拒绝：“不行，我们晚上十点之前就要回家。”说罢还恶狠狠地瞪了韩云一眼。警告意味浓郁。

马军口中小意道：“嫂子放心，保证只喝酒，别的啥也不干。”脸上笑容却越发灿烂。

嫂子？

本小姐才十七岁好不好！

韩云哑然失笑，打圆场道：“下回吧。今儿确实有些累了。”

白城的夜生活是否精彩纷呈不是韩云考虑的重点。他就算再艺高人胆大，也不可能完全不担心宋家以及赵家的报复。冲他来还好，若是牵连上苏小朵，那他这个贴身保镖就当得太失职了。往后别提向丁伯要求涨工资，这份稳当的生活来源能否保住都是大问题。

马军也不强求，只是一个劲的劝酒，生怕韩云喝得不够尽兴。

吃饱喝足，韩云出门买单的时候服务员告知账已经结清，不免感慨这马军当真是粗中有细，一点儿也不像紫金花流传的那般奔放粗狂。

出了餐馆，马军因临时有事先行离开，却留下王五送韩云二人回家。想必是担心半路上就被人给劫了，考虑十分周全。韩云也没虚情假意拒绝，这个点公车稀少，打车又太贵。有免费车不坐肯定被大小姐攻击不会过日子。

一路上王五话不多，韩云也摸不准对方性格，索性老僧入定，闭目打坐。

到了家，韩云邀请王五进屋喝杯茶，后者只是摇摇头，见苏小朵进屋，他略显生硬道：“之前态度不好，韩兄弟别往心里去。”

“五哥为什么这么说？刚才喝的不是挺痛快吗？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得罪了你？”韩云一脸迷惑。

王五也不多做解释，脸色越发缓和，说道：“话不多说，以后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只要我王五能出上力，决不推辞。”

“五哥太客气了。”韩云笑道。

送走王五，一进屋就被窝在沙发上的大小姐追问：“我看这王五对你的态度模棱两可，不太友好啊？”

“他不是对我态度不好，而是不赞成马军为我出头。”韩云笑道。

苏小朵眉头一皱，奇道：“咱们入学第一天就帮了你，之后又几次向你给予了友情。这王五看上去忠厚老实，心眼怎么比婆娘还小？”

“小打小闹当然无所谓。”韩云解释道。“但今天马军玩的有点大，真出了事儿，容易惹火烧身。”

“因为马军要求王五送你离开？”苏小朵一点就透。

“嗯。”韩云笑道。“不管宋家或者赵家有什么后招。只要我还在白城，那对双方都不会有太大的困扰。一旦王五送我离开，宋家或者赵家岂会不迁怒马家？马军仗义愿意替我背黑锅，但王五站在马家的角度考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又怎么会给我好脸色看？”

苏小朵恍然，遂又白了韩云一眼：“看你长的傻模傻样，想不到城府这么深，真是个心机婊！”

韩云当即反击：“看你长的人模狗样，想不到这么缺心眼，真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一个靠枕扔过来，大小姐横刀立马：“禽兽，决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