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眼看到冷若星的时候，你很难把她跟那个五年级最具传奇色彩的少女联系起来。她，身材中等，留着刚好及肩的卷发，散乱平常，容貌能算是清秀美丽，但在虚无这个到处是混血儿般的俊男美女中只能算是普通无奇，唯一让人铭记的就是她深邃的眼睛。

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女，成为了五年级的“例外”，教授们谈论五年级最优秀的学生总是选择性地把她排除在外，因为在他们看来，长期跟六年级一起上课的她就是六年级最优秀的学生讨论名单中。

而当冷若星第一眼看到叶晓的时候，她没想到这只新来的风蝶在她浩瀚的精神领域观测下只是一个尚且没有力量的普通人，但她也只是在内心中对此保持微微惊讶——校长每次都会给风蝶整栋图书馆的权限，似乎这次也不例外。毕竟，在通往虚无的道路上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关轻重。

“你好。”

“你好，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冷若星直接问叶晓。

“我就是想问下你，一路过来怎么做到现在这样的，我想你能不能指导我下？”叶晓也直白地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少女摇摇头又点点头，忽然道：“你还没有学习过任何魔法吧，只是学过魔法理论吧？那我在暗夜就帮不了你。”

叶晓难免有些失望。

“但我可以在现实中跟你见一面，看能否给你点帮助。”少女平淡地补充道。

叶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未想过与另一只风蝶在现实见面。

“顾言夜有没有叫你去帮他个忙？答应所有，然后到时候我们就能见面了。”少女仿佛再说一句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就走了，回自己的四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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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顾言夜看到找到面前的叶晓，这才想起那件自己都要忘记的事情。他看着叶晓肯定地说出“我跟你做那笔交易”，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耐人寻味的意味，他不禁怀疑是不是有谁提醒这小子了。但顾言夜毫不畏惧地说：

“行。但你只有找到那个人才能拿到那本幸运术心得。”然后轻轻地将地址、人名和信息一并告诉了叶晓，后者听后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内心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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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晓的室友们已经习惯叶晓起床的越来越晚——在这个没课备考复习做大作业的期末时间加之本来就懒散的学习环境，似乎也是见怪不怪。叶晓本身倒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频繁的来往暗夜和现实的日子里，他精神倒是没见得疲惫空虚，只是似乎现实中的一切都已然变得毫无意义——在追求终极知识和古老智慧的道路上，那些原本看上去高大上的事物似乎已然只是平凡的滴水。

只是醒来回到现实之余，叶晓不禁想起昨夜里顾言夜给他的那个现实地址——他们两达成了一个口头上的契约，只要叶晓去那个地址把一句“晚来天欲雪”说给一个人听就完事了。这件事如此之简单，以至于他和在暗夜的室友们都怀疑有什么阴谋：

那是现实和暗夜的正午12点，也正是暗夜中天色刚亮，人们刚要入睡的时间。现实世界的叶晓还躺在床上没有醒来，室友们已经对他睡懒觉到中午的行为表示习以为常。只是叶晓此刻和他另外一批室友刚吃完晚饭，正在自己的公寓客厅里一起休息闲聊。叶晓每次都吃的不多，不是他胃口不好，而是在暗夜所有的进食都只是为了消除掉其灵魂的饥饿感，但不代表他真的摄入了人体需要的物质，因此他每次回到现实还是要照常吃饭。经历了一两次后，叶晓在暗夜就吃得很少了，以防自己现实太没有胃口。

也不知道是佩妮定的规矩，还是暗夜墨守成规的习惯——总之叶晓一寝室的人都会在吃完晚饭后一起在客厅休息，而唐杰总是会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今日的新闻或者杂志，布奇在习惯的大厅落地窗边向外吞云吐雾，佩妮和米莉则坐在低矮的沙发上研究讨论，至于叶晓嘛，他会坐在沙发边最矮的小板凳上发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来就对那张小板凳情有独钟，似乎没什么比它更牢靠。

即便今夜在讨论着顾言夜有什么可能的阴谋，他们也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位置。只是除了叶晓以外的四人都很奇怪“晚来天欲雪”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他们又都盯着叶晓这个当事人看——因为后者说他知道。

“这就是我们那边世界国家的一句古代诗词。字面意思就是“天色晚了要下雪了”这么简单，顾言夜到底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已经答应他了。”

大家听了都没说话，在场都是聪明和理智的人，只是谁也不能对这事发表出什么独特的见解。哪怕是在场对艺术文学最为有所了解的米莉，她也只是停留在“一些书籍上有提到过那个世界中国古典诗词的魅力”。

叶晓自己反倒是出了神，不仅仅是因为寒冷冬季的凌晨时分，客厅里正熊熊燃烧着的壁炉照得他十分暖和，也是因为诗词他头一次感到了与这个世界的人们的疏远距离感。某种程度上，在他此时此刻的内心中，他反而是对作为被选中者的顾言夜有所亲切和遗憾的。即便后者是虚无学校中有名的天才，但他终究是被选中留下，不能像叶晓一样可以回到故乡，回到自己的那片天地中去。

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同是风蝶的冷若星，自从第一次见面，他却是另一种反感不喜欢的感情，可能是因为后者那种根本就不在乎的神情是那么的自然，仿佛高高在上的天神看着蝼蚁，没有任何的多余情绪。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没去找同是九州人的冷若星探讨一下“晚来天欲雪”到底是个什么含义。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拥有读心术的米莉，又一次读到了叶晓的内心——这不过这次不是什么具体的想法，而是一种宛如浪潮一般的失落和迷茫情绪的外泄。同样是女人的佩妮，凭借着更加细腻的心思和强大的直觉，能够猜得到坐在小板凳上的失意人是因什么有些失魂落魄。只是她终究只叹了口气，叮嘱叶晓在自己那边世界小心谨慎点就好，然后又不禁想起那句写在自己那本最爱的《魔法与孤独》封面上的?那句话：

“追寻伟大的道路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们总要遭遇自我，击败自我和拯救自我，从始至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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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2.29．

金陵，华东大学。

这一日是星期五，就像所有的星期五一样，人们都既疲惫又兴奋。而叶晓则早早起来，乘上了今天本地的头一班高铁列车来到了金陵。因为叶晓在金陵临近的鄞江就读，加上高铁交通的迅速便捷，只乘坐了两个小时便来到了金陵。下车，叫出租车，又上车，一路过来，终于来到了华东大学。

放在前一阵儿，叶晓可能还会为华东大学这所巍巍学府的大气以及历史的沧桑感而惊叹，但在领略过虚无学校那深邃神秘的魔幻感后，他对眼前的这所大学只是用着普通的欣赏眼光来看。

当晴空有飞鸟划过，寒冷的冬日仿佛也多了一丝暖意。只是走在华东校园的叶晓感到明显的不舒服，似乎长期地沉浸在暗夜世界里也染上了本地人厌恶阳光的习惯，他甚至能想象得到自己此刻那种苍白脸色难看神情——仿佛被日晒的吸血鬼。

这年头找个人真的很简单，尤其是有名、有姓、有地址的情况下。

所以，找到“汉语言文学”教授，问下林教授在不在。不出意外，不在。

等到叶晓打听清楚林教授此刻上课的所在，再在广大的华东大学里找到那间教授，他一看时间已经是快要下课了。就这样，他看着讲台上一个普通寻常的中年人，而台下几乎全是女生，只有两个男生，叶晓忍不住笑了。

下课铃响，同学们纷纷起身离开，没有人好奇叶晓为什么在门口等着，而后者还在等待个别学生跟那个教授的课后提问讨论。直到最后，所有人都离开了，林教授边整理东西边对叶晓说：

“我看你前面就在门口等了，是有什么事吗？”

叶晓犹豫了，尽管他已经在暗夜沉浸那么久，但这一刻他还是感到有些荒谬。林教授注意到了少年的犹豫，仿佛猜到什么，说：“没关系，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好了。”“嗯……有人让我跟你说，‘晚来天欲雪’……”

林教授听了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但比以前更加敏锐的叶晓注意到他手微微的颤抖，和眼神的细微变化。那个中年人没再说一句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叶晓跟他走。

整个教室再次空无一人，亦如昨夜，今夜，和明夜。